“怎么回事?”
竟然像他也是刚到案发现场一样。
吴谢敏锐地注意到,对方湿透的白衬衫上有一枚圆形孔洞。
“我还想问你……”廖武义咬牙说,“你居然没死?!”
柴林闻言,很明显地出了会儿神,他站在廖武义背后,因此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被对方发觉,反倒是吴谢看得清楚,并下意识让系统检索柴林是否有致命伤,结果发现了一个让人无比震惊的事实。
男人右胸心室后侧,有枚子弹嵌在其中,前面的肋弓已经被打得粉碎,按理来说,这个伤口会使得胸腔大量出血,最终导致死亡,但现在,他的血液明明已经完全凝固,脑部也失去应有的活性,整个检测结果都显示他已经是个死人……可他却还能像活人一样出现在这里,甚至还能说话?!
“0001,到底什么情况……”
吴谢有一瞬的慌乱,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事情实在太多,不由得他不多想。
“请稍等,系统正在进行扫描……”0001的电子音很快传来,“叮——未检测到任何错误。”
医生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还在出神的男人仿佛终于清醒过来,他稍稍偏头,神态虽然稍带疑惑,但语气是肯定的:
“不,我已经死了。”
廖武义:???
少年听到这里,忽然清脆地笑起来,终于像模像样地握住那把勃朗宁,枪柄抵在梨花木桌面上,他没开保险栓,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面无表情的医生。
“有什么不明白的,故事已经快到尾声了呀。”少年亲切温柔地说,“但有一个人可以完结这一切,对不对,老师?”
密密麻麻的冷汗爬上脊背,预想中的OOC警告却迟迟没有降临。
“不过其实啊,还有一个人也可以。”
枪口在这刻转向,少年露出灿烂的微笑:
“果然,即使再怎么想要老师永远属于我,也没法以这种方式进行告白——我还是希望老师能够温柔,开心,自由自在,幸福地活下去。”
男人觉得满脚都好像扎满铁钉。
他再无法前进一步。
甚至因为那层没能打破的透明屏障,他连及时阻止都做不到。
殷送有双很美的琥珀眼。
虹膜泛着蜜黄的光,在太阳折射下还会显出柠檬黄的特性,那时候他的瞳孔像嵌在其中的两点葡萄芯,细小,锐利。
历经滔天赤潮以后,它们在琥珀内扩散,很快就失去宝石的光泽,只余透明的胶冻质感。
即使如此,还是很干净。
……
廖武义已经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他看着殷送“嘭”地一声倒在圈椅里,医生有那么几刻也像跟着少年一起死了,但又很快活过来,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抱住少年——吓得他对着医生开出好几枪,背都打穿了。
可是跟柴林一样,医生不仅没有被子弹阻碍行动,还像没事人般紧紧抱住殷送,眼角泪水绝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源于极致的悲伤。
尽管不合时宜,廖武义还是忍不住想起殷早前些年收的一个民国抄本,里面当初载了句诗,他粗略过眼,却记到至今——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
他垂下枪口,明白今日就是他的死生大限。
柴林说:
“先生最后一面,我还没见。”
顿了顿,男人又补:
“死了以后,也没见着。”
第一枪就在这句话后开进心口,那人见他瘫倒在地,也跟着蹲下来,问:
“廖叔,你还有遗言没有?”
廖武义缓慢摇头。
于是第二枪抵上脑门,再没有别的声响。
……
两声枪响结束了这个世界。
汹涌潮水涌入他周围,明亮灯光在头顶闪耀。
像被谁按下倒放。
水流无声抽离,灯光倏忽变暗。
道路无限拓展,裂痕回缩修复。
沾满泥水的手机回到未被割伤的手中。
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步后退。
路灯从红到黄,变绿。
叮。
——
终止。
白驱逐了所有黑暗,连影子也不容于空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