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铮见到赵观澜的时候,这只老狐狸紧闭着双目,挂着吊瓶还戴了个氧气面罩,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
苏铮拖了把凳子坐在赵观澜面前,他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想起两个月前,赵观澜还是忙着给儿子办订婚宴的父亲,是风光无限的娱乐公司老板,有看似美满的家庭和情意绵绵的小情人,可现在呢?
他消瘦得不成样子,脸色灰败,头发白了许多,脸颊都凹陷进去了,他孤苦无依地躺在病床上,这个医院病房其实就是他的监狱。
自从他生病住院,他就被自己的老婆孩子牢牢地看管起来,不让别人见他,说是住院其实和监禁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更不用说了,赵开母子为了公司的事焦头烂额,早已放弃他这个罪犯爸爸,现在他就是死在医院里,他们也不会来看他一眼吧。
外面就是警察,等着他的是审判和牢狱,而这个叱咤风云半辈子的男人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着装死拖延时间。
苏铮有点想笑,他忽然觉得赵观澜很可怜。
“赵总,”苏铮淡淡地叫了他一声,“我是苏铮,苏凌是我爸爸,你们也算是旧识吧?听说你最近过得不太好,我爸爸给我托梦,让我代他来看看你。”
苏铮看见赵观澜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面部肌肉都因为恐惧而绷紧了,但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苏铮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听得见,你理不理我都没关系,听得见就行。”
“对于你最近的遭遇,我深表遗憾,”苏铮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你儿子的艳-照被做成各种表情包,在圈子里丢人现眼,后来又被查出得了艾滋病,把你气到心脏病发作……而现在他们母子为了你的遗产忙得不可开交,不愿意看你一眼。……唉,确实挺惨的,但我觉得你也不好怪他们,毕竟这些年,你对他们的关心也不够,是不是?”
赵观澜的眼睫颤得更加厉害,嘴唇紧紧抿成一线,苏铮仿佛都能听到他咯吱咬牙的声音。
“当然,你是一家之主,又是大老板嘛,你有资本不关心他们,在外面寻欢作乐,……说起这个,”苏铮缓慢地、认真地说,“你对邵艺应该是有点真感情的吧?要不也不至于为了他大费周章,陷害我父亲。……邵艺死了,你知道了吧?他从7楼跳下去,摔得七零八碎了,我这里拿到一点他生前的东西,你真的不看看吗?”
赵观澜大喘了两口气,氧气面罩上白蒙蒙一片,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反应迟钝地转了转浑浊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住了苏铮。
☆、真相(五)
苏铮凑过去, 首先送到赵观澜面前的是手机屏幕,上面是邵艺跳楼惨死的照片。
苏铮滑动屏幕,要让赵观澜看个够,赵观澜只看了一眼那血腥画面,就把头偏开了,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嘴唇和下巴不住地颤抖, 大口喘了半天,才终于说出一个字:“你……”
苏铮想,他大概是长久装死不说话, 都快丧失语言能力了吧?
“我什么?”苏铮呛声道,“我很好,你该谢谢我的。”他随即又取出邵艺不离身的佛牌,递到赵观澜面前晃了晃, 那佛牌上还沾着暗黑色的血迹,“赵总, 这是邵艺贴身的东西吧,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你不想留着做个念想?”
赵观澜终于颤颤巍巍伸出手,把面罩摘了, 然后用力一挺身,朝苏铮一扑,想要从他手里抢走那个佛牌:“给我!”
但苏铮很快收回手,把佛牌攥在了手心里, 他轻蔑地笑了笑:“看不出来,赵总还挺在乎他的嘛。也是,毕竟相伴十几年,就算石头也焐热了。但是可惜啊,”苏铮讥诮地看着赵观澜,目光里充满了怜悯,“邵艺对你可没有真心,到死都在怨怪你呢。”
赵观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苏铮轻笑,紧接着打开手机里的录音,就听见邵艺惊恐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是那一晚他和袁小圆扮鬼去吓邵艺时的录音。
虽然警察手里有这些证据,但赵观澜一直装死,警方也怕再刺激到他的病情,还没来得及直接放给他听。苏铮不怕刺激赵观澜,他觉得以赵观澜的无耻程度和承受能力,刺激他一下,他的病可能好得更快。
——“这些年我被迫跟赵观澜在一起,没有一点自由!夜夜做噩梦都是你的脸,我也没有一天好日子过,难道这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