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之前赵馨兰几次面对项渊那副奇怪的模样,赵慎突然有些明悟,继而便沉默下来。
这是终于看到淙子的好,于是不甘心了吗?
赵慎心底蓦地很不舒服。在赵府时,因赵馨兰并不曾为难他,所以对这个姐姐,赵慎感情虽淡,却也没恶感。却不料,在如今俩人都已出了赵家门,各有各的归宿时,赵馨兰会在背后这样诋毁他。赵馨兰是不是以为若是没有被赵夫人强硬的换亲,现在享受着淙子如此温柔对待的人,就是她了?
掰掰手腕,眼底一层层变冷,赵慎心底泛起一股戾气。淙子是他的夫君,是壮壮的爹爹,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唤来内宅管事,赵慎开始着手打理自己的生意。他很庆幸,遇到的是淙子,心胸大度,许他出门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然遇到此事,他怕是也只能憋在内宅,或束手无策或如妇人般也耍些阴私手段,这不是他想要的。
外间后头发生的事,项渊此时仍一无所知。把所有禀帖瞧完,该怎么给这些惫懒惯了的属官一个教训,心底也有了腹稿。
下头的人全伸长脖子等着他这个新官烧火呢,那就不负他们所望,放一把大的,瞧他们中有几个挺得过来。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是才是庸,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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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又是知府衙门属官齐聚。大家趁着知府没来前,聚在一块窃窃私语,相互问起禀帖的事,有几人心照不宣的笑几声。
范同知端着茶杯坐在云石靠椅上,任凭左右你一言我一语,许久未发一语。
前日洗尘宴,越发叫他了解这个年轻的知府,手腕心机怕是都不简单。试想,项知府不过是寒门小户出身,可对着通平府那些高门大户的当家人,却毫无一丝卑怯,反而瞧那气度谈吐,比之百年之家教养出的老爷都要不俗。面对众位老爷或明或暗的打探,话里机锋打来打去,愣是不落下风不说,最后还反倒把各位老爷给饶了进去,愣是不知为何就同意大家伙一起出资,把通平府通往河间府的路给重修拓宽一下。
范同知冷眼旁观,瞧那些老爷回过神后懊悔不跌的模样,不知为何就想发笑。之前他还为自己年长于项知府,却要对年少的项知府俯首帖耳而暗自郁闷不平,此刻却全无了郁气。他自认不如那几位老爷有手腕心机,人家没几个回合都掉坑里了,他这点微末伎俩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为好。
所以,这次项知府要求的禀帖,范同知愣是憋在书房整整两日,期间还找来客卿,仔细商讨,费了老大劲,终于写出个满意的稿子递上来,心底才松口气。
出头椽子,他可不做。
同样沉默不语的,还有孙骏。只不过不同于范同知的悠然,孙骏自打坐在那开始,脸色就没和缓过,一味阴测测的,活像谁欠了他银子没还。
项渊大步进来,身后跟着手捧禀帖的随从。环顾四周,各位属官便自觉的闭嘴回到各自座位上。
把禀帖全摊在桌子上,项渊开门见山道:“本官未入仕途时,一心以为为官者定然很不容易。上至朝堂一品大员,下至地方七品县令,每日所忙之事,定然数不胜数。如今瞧了各位递交上来的禀帖后才发现,本官果然是太年轻。这做官也分怎么做,若像各位这般做法,本官倒觉得每年朝廷给的俸禄,还真是多给了!”
说完,伸手从一堆禀帖里拎出来一个,摊开,指名道姓诘问:“卢推官,先不说你递上来的禀帖如何简洁,只说其中一个,靖安十年,有关讼狱朝廷重新做了调整,凡庶人百姓诉讼者,均不许各府各县收取讼费,有违者,以贪腐罪论之。怎么本官瞧卢推官递上来的禀帖里,居然还有这一项的收入?”
卢推官不想项渊竟然连刑典都晓得,登时慌了手脚,勉强定住神,边抹汗边站起身惶恐道:“大人明鉴,这,这确实是下官一时疏忽。不过下官以性命担保,那讼费收入,下官真的分文未取,全部一一登记造册,衙门里有备案可查的。”
“便是分文未取,卢推官就不觉得有错?朝廷明文规定,无视旨意仍旧收取讼费的,超过十两者,革职查办;超过五十两者,流放岭南;超过百两者,论罪当诛!卢推官不如仔细算算自个收了多少银子,该定什么罪名呢!”
卢推官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地上,涕泪交加,悔恨不迭,连连告饶,声称自己是一时疏忽,忘了查阅朝廷指令,还望项知府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