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上次项渊签到不过一日,宫里头就来了宣其觐见的旨意,单管事就一头冷汗。盯着签到簿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单管事咬咬牙,准备今晚回去备些好礼送去,不管怎么说,也要把人带回来住,不然谁知道圣人会不会心血来潮关怀一下项渊的饮食起居或是那项渊憋着坏告他一记黑状,那他这个管事也做到了头。
项渊没管单管事怎么纠结。他之所以选择住到福运来,一方面是真的觉得这里熟门熟路比较方便,另一方面,也的确存了想教训一下单管事的心思。
这个单管事眼高于顶,趋炎附势,若是稍微家底薄一些的地方官过来,被他这么一拦,不止要多花几倍的银钱另找客栈,还要担着离得远,消息不灵通,从而误了差事的风险。这里可是京城,若是圣人传召,误了哪怕盏茶的功夫,都有可能丢了官职。那单管事好不体谅,心性阴暗,不敲打敲打,项渊实在不爽。
“爹爹,那是什么地方?”
项渊他们的客房,一开窗,正巧能瞧见远处一栋三层高楼。那高楼外挂着迎风招展的彩幡,色彩极为艳丽。
赵慎跟着瞧一眼,就皱起眉头。想了想,对项壮壮道:“那是吃酒的地方。”
项渊噗嗤一声笑出声。可不是吃酒的地方,只不过这个酒不是普通的酒,是“花酒”。
见项渊笑出声,项壮壮明显有些不信,怀疑的看向赵慎,一副你不是骗我的吧的神情。
赵慎假咳一声,借着侧头的空隙狠狠瞪了一眼项渊,项渊立马紧闭嘴巴,视线左移右飘,脑袋微微晃荡,一副无辜样。
“阿爹,我们去吃你说的很好吃很好吃的包子吧。”
项清和项正此时也收拾妥当过来,闻言便立马在项安珏身后站好,大有赵慎一发话,他们就立刻护着项安珏出门的样。
“很好吃很好吃的包子?”
项渊看向赵慎,赵慎有点尴尬。
四年前他第一次跟着项渊来到京城,自然是看什么都稀奇,特别是对项渊带他吃的包子尤其记忆深刻。
只不过,这并不是说包子有多难得、多美味,而是他那时的心境很好,自然是觉得吃什么都是山珍海味。
很多为官的,一旦去外地任职,就把发妻留在家里照顾一家老小,而为官者却能带着小妾小侍出去逍遥快活。可淙子不一样,他到哪里都带着自己,从未露出一分嫌弃自己小哥儿身份的样子。不仅带他上任,许他出门交际经商,便是进京述职这样的大事,淙子也没打算抛下自己,出门事宜样样打点妥帖,住宿吃食也都是顾着自己的喜好。所以,在他们刚抵达京城时吃的那一顿包子,留在他印象里的,自然是千好万好,美味无比。
似乎看出赵慎的不自在,项渊眼睛一转,笑容满满的抱起项壮壮,承诺道:“行,咱们这就去吃很好吃很好吃的包子!”
说完,还朝愣在后头的赵慎抛了一个电眼。
赵慎冷不丁被这么一电,登时觉得心底酥酥麻麻,手臂上似乎都起了鸡皮疙瘩。嘴角不自觉翘起,赵慎伸手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腹,望着前头说说笑笑的一大一小,心底柔软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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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公府的世子周栄从珠宝玉石铺子出来,正要钻进轿子里,眼角突然扫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皱着眉,立起身,周栄直直看过去。
那个叫他熟悉的容颜是个年近三十的男子,气度沉稳,举止雍容,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娃娃,身后跟着一个小哥儿样的男子,正站在做糖人的摊子前说笑。
应该在哪见过?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不像是常住京城的。周栄眉目紧锁,足足想了半盏茶的功夫,眼瞧那一家人就要走进茶楼不见踪影,总算想起男子是何人来。
项渊!
他想起来了。难怪他觉得此人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此前他根本不认识项渊,熟悉则是自打太子殿下表现出对项渊的热忱后,父亲特意着人画过他的画像,以便辨认。
想到昨日太子殿下对项渊的维护,周栄就一阵气闷。明明他们承恩公府才应该是与太子殿下最为亲密的,可不知为何,自小太子殿下便对承恩公府不冷不热,始终维持在一个亲切有礼,亲密不足的界线上。而承恩公府为免圣人起疑,也不敢对太子殿下表现得太过热切。可是,这样的平静,却被一个月前后宫诞下的皇子所打破。
周栄深深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