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冕听说竟是法器忘了,法事刚做了没多久就要离开,本来刚刚有些和缓的面容,顿时再度沉了下来,倒是碍于面前的人是主持,最终却是强忍住没有发火,而是阴着脸指指不远处的小廝:“大师忘记了法器是大事,不过也不必大师亲自去,本王派个小厮护送一位僧侣,直接回到寺中去拿也就是了。”
住持僧听到这话,面上神色不变,仿佛对于自己回去,亦或是让其他人回去,并没有多少在意,便低身谢道:“既然如此,贫僧多谢王爷。”
顾文冕见他没有反驳自己,脸色这才重新恢复了些许,住持僧看着他招来小廝吩咐后,就低身恭敬的对着他道了谢,又回身对跪着的女眷们低身一礼,目光不自觉的扫过一圈后,晃晃悠悠的回身朝屏风走去。
顾之素藏身在角落之中,看见那个住持僧在转身时,目光不被人察觉的跟不远处,跪在前头的辛氏相接一瞬,又迅速的转了开来的时候,霎时觉出仿佛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身边胡牙一眼,在袖摆的遮掩之下朝他伸出手,迅速的写下了几个字。
胡牙在他写完的那一瞬,面色有轻微的变化,不一会就寻了个空子,很快消失在了屋子里,顾之素跪在原地沉默不语,直到耳边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去看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辛氏已起身,正随着顾文冕朝着门口而来。
因他已然有了些武功底子,能够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声。
“丧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就不必再插手什么了,安抚一下三房中的女眷,以及你膝下的庶子女们,海朝随本王过来就是。”
“王爷所说的妾身知晓,妾身心中有数,定不会让王爷操心此事,只是——”顾之素听到这句话未尽之语,回想起方才顾文冕的话,薄唇不由牵起一丝冷笑来。
方才顾文冕的话虽像是托付,实际上是不愿意辛氏多露面,让别人瞧见太夫人的丧事,乃是由辛氏来亲手张罗的——想必是太夫人还和前世一样,即使是在死前也不愿见辛氏,估计还因此让顾文冕发了什么誓言,顾文冕本就因母亲去世而伤心,又见母亲如此厌恶自己的嫡妻,心情到了如今怎么能够好得起来?又如何会将太夫人的丧事交给辛氏?
而身为府中嫡长子的嫡妻,却不能出面为婆婆办丧事,若是被明都其他的主母知晓,辛氏这个主母怕会成笑柄。
顾之素脑中念头转过,头却垂的更低了些,眼角余光看见这两人,衣角自身边划过去,也仍旧一动不动跪在原地。
不光是顾之素明白顾文冕,辛氏更是明白他话中之意,她心中生气面上却故作为难,稍稍挨近了顾文冕些说道:“可是王爷,妾身毕竟也是嫡长媳,太夫人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若是一个面也不露,那岂不是让别的府内,白白的看我们翼王府的笑话?”
顾文冕本来已坚定了心意,不打算让辛氏插手了,闻言却也禁不住稍稍迟疑,对比与太夫人的遗愿,更加重要自然是顾氏一族的脸面,因此他听了辛氏的话迟疑一番,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沉声道:“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你和海朝一起安排罢,只是尽量少在那些夫人面前露面,莫要在本王眼皮底下多做什么,你可知晓?”
辛氏听出他话中隐带警告,想到自己的长公主身份,她本来是有些不服气要说什么,下一刻却见到顾文冕冰冷神色,她几乎是在霎时浑身一冷,想到了自己私奔出府的女儿海棠,如今已成顾文冕身边的“小妾”,手指几乎要将帕子攥出一个洞,面上终究露出了几分恐惧之色,垂下头来憋屈的低身行礼应道。
“是,谨遵王爷吩咐。”
眼看着顾文冕的身影远去,辛氏眼底蔓上几分红色,身边的秋拂怡好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低声抱怨。
“别人家的太夫人去了,都是要嫡长媳来做事的,您还贵为长公主之位,要不是太夫人死前——”“莫要再说。”辛氏不等她说完,面色变了又变,乍然回过身来,看向不远处悬挂,那个巨大的奠字,和桌案上摆放的灵牌,眯起眼睛轻声道,“如今办太夫人的丧事重要,你可明白么?”
秋拂垂下眼睛,恭敬应道:“谨遵王妃吩咐。”
辛氏闻言点了点头,沉吟一番接着开口:“去再拿些香烛纸钱还有孝服来,让外面那些丫鬟仆婢都换上,一会各府听到报丧之后,定然很快就过府来看了,这时候不容出一点差错,你就看着他们换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