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不知用什么样的办法,给太夫人的药碗多加一味药,药性相冲之下致太夫人死去。
顾之素垂下头来,目光扫过棺盖上的花纹,缓步上前盯着那灵牌,片刻后终于一声长叹。
他本以为自己的父亲顾文冕,从小在太夫人膝下长大,对太夫人这个亲生母亲,感情定然是不同寻常,可今日当真见到了他那位父亲,他才知晓最为心狠的人,不是已然死去的太夫人,而正巧就是他这位视人为工具的父亲。
连珠看着顾之素神色晦暗,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迟疑之后试探着低声问:“您是说……您是说翼王殿下知晓,太夫人的死是因为——”“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又能如何?”
顾之素自知晓太夫人的死,其中有着辛氏的手笔,便开始怀疑前世太夫人的死,辛氏是不是也早有安排,否则为何今生接连失去一双儿女,太夫人也并未如同前世一样,那样快的就没了声息,而是又拖了一段时日这才——不过如今追究这些也已然毫无意义,顾之素再度想起顾文冕离开时的眼神,冷笑了一声语调在黑暗中飘散:“在父亲的心中顾氏永远是第一,就算是活的太夫人,尚且比不上顾氏带来的权势和金钱,何况太夫人已经死了呢?”
说罢,他眉宇之间嘲讽之色愈深,摆了摆手之后转身,朝着屋门口缓缓迈步而出:“就算我们最后当真查出,辛氏才是杀了太夫人的人,但只要辛氏活着一天,还能浇灌父亲茁壮生长的野心,那么想用太夫人的死打倒辛氏,便是不可能的事情。”
连珠望着顾之素离开的背影,跟胡牙对视了一眼,放下了手指快步跟了上去,待到踏上那熟悉的青砖小路,方才试探的开口问道:“少爷,难道王妃……王妃是不论如何,都无法打倒的么?”
顾之素闻言稍稍停步,看向月光之下,道旁已长出花苞,淡青色的梨花:“要想真正打垮辛氏,让她永远都不能翻身,除非真的有一日,辛氏与她的孩子,完全失去了价值——”连珠不解其意,讶异问道:“完全失去了价值?”
价值两字,从何说起?
“辛氏的价值,是为了维持辛顾两氏表面上的亲热,也是为了给父亲,生下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顾之素见她不解,胡牙也是一脸迷茫,便稍稍停下步伐,低头一边选梨花枝子,想要折下来好看的,一边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对于当下的父亲而言,顾氏的人已然入宫,辛顾两氏的两姓之好,已然完全延续下来,身为父亲继承人的顾海朝,更是可以堪其重用,辛氏作用已不如当初,今日太夫人之事爆出,父亲心中很是清楚,这件事是为了诬陷我,而本身乃是辛氏所做,对她已然不如当初客气。”连珠闻言思忖片刻,顿时心领神会:“如今大小姐是王爷弃子,能够保住王妃地位的,也就只剩下大少爷了。”
“不错。”顾之素含笑折下花枝,指尖在那羽毛般的花苞上,极轻极轻的触了触,“所以下一步要做什么,你们也就该知晓了。”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低身对顾之素行礼。
顾之素见他们若有所思,持着那花枝复又抬步,声音缓缓响在一片黑暗里:“而且如今,父亲对我起了杀心,我已隐约感觉到了。”
连珠和胡牙,尽皆因此事,悚然而惊道:“……王爷对您?少爷,那岂不是?”
岂不是大事不妙。
顾之素听到背后的声音,唇角微勾的摇了摇头:“稍安勿躁。虎毒尚且不食子,若是没有证据的话,他尚且不会对我如何。至于为什么会如此,我确实是有些猜测,如今却证实不了了——太夫人临死之前,还在为父亲着想,当真是一腔慈母心。”
连珠和胡牙听出他此刻说出这话,是在影射太夫人临死前嘱咐顾文冕,要将只是身为顾文冕庶子的顾之素置于死地,虽然他们两人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细想一想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顾之素却没有留给他们多想的时间,话音一落陡然转了个话题,侧过身来看向后回来的连珠:“你今日在灵堂内说,眉儿已经产下了孩子,如今情形怎么样了?”
连珠想到自己带回消息时,几乎在同时得到了琼华传来,府外眉儿意外跌了一跤,差一点滑胎之事,垂下头来连忙应道:“回少爷,首领前去救人之后,眉儿已生下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