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娘的倒霉,我揉眉心:“两百船运粮悯州回来的,往南下过京城哨卡必无人阻拦。朕不知他们是如何混过皇城九门盘查的,河道有人看守盘查吗?”
众将原本就没料到良王大驾,更不明白皇帝为啥在此,也不知城中出事,营中变乱已让他们慌头慌脑、各生异心,一时都沉默不语。
“有人守吗!”我忍不住拍案暴喝。
萧关低头道:“没有。”
皇侄拉了一下我胳膊,沉声道:“刘仲,带人去赤水津堵住河运,同时留意常武门外三道水下闸门是否完好。”
……
“窦玄、谢七、唐致,率重骑兵右翼包抄,决不能让叛军上通京官道!”
“唐远、隋璋守左翼,堵住大营北门!”
“步兵阵随我正中冲袭,萧关去传令,‘平安带’都绑头上,能拿火把的拿火把,让他们能看清……”
“殿下,”萧关道,“这是当活靶子……”
皇侄转脸看向我,短促地笑了一下,神色无一丝慌张,甚至带了些难以言说的欢愉:“本王理当身先士卒,再说也没别的办法了。叔是和我一起,还是?”
他这是记着苍州五王之乱那茬,故意放出姿态征询我意见。众人倒是懵了,必对良王敢邀请皇帝和他一起当活靶子的勇气心生敬佩。
我叹了口气,欣慰道:“知道了,朕过河去设法知会中、青、悯三州军,给两千人,一千也成,朕可以和去赤水津的兄弟们拼半程路。”
事出紧急,皇宫回不去,兵符信令皆不在身边,各路军皆被削王裁兵令搞得战战兢兢疑神疑鬼,眼下除了朕亲自上门刷脸估摸着都不肯轻举妄动。
良王殿下十分懂事地一点头:“一千,精骑兵,缇骑那两百人还跟着叔。此处南接皇城,北邻三城十万户人家……我们尽力逼乱军东渡长河。但长河以东平野万里,路通八方,乱军一旦撤入极难追剿……”
“明儿太阳落山前朕一定调动中州驻军布防,”我从身边一将领手里夺了把佩剑,“各位掐好时间。那什么,刘仲,走!”
第45章 嗝屁
以前没做皇帝的时候,朕一直向往被封去良州做个混吃等死的闲王,但间歇里也不是没幻想过戎马倥偬一回。如今真得了机会,发现自己还是比较适合混吃等死。
跑到赤水津时天已露白,晨曦中欲乘舟横渡长河,结果发现泊船不够,原本要带的一千人马只能上五百,就这五百登船登到一半,他娘的上游果然几艘大型军用货船满载叛军破浪冲来,那刘仲当即把锚索一斩将皇帝陛下打包推向对岸,两军登时厮杀起来,朕连滚带爬登岸,发现上了船的四五百人只剩下两三百。在这两三百勇士的护送下,朕顽强地逃出敌人的弓箭射程区。
但敌人并未放弃追杀。我回头一看足有七八百追兵:“分开走分开!”
一缇骑军官道:“末将跟着陛下!”
“末将也……”
“他们不知道是朕,不然不会就派这么点人追,缇骑别都跟着朕,散开跑!”
我觉得“戎马倥偬”这四个字,主要还是落在“倥偬”上。火烧屁股一路窜到中州东驻军大营,主将姜知庸正和朕的七哥中州珠王殿下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他们遥遥瞧见了河西京都和平安营一片狼烟,正慌得商量要收拾细软拖家带口偷渡出海逃离这个战火纷飞的国家。
朕将脸一抹,指着他们摞在马车旁的包袱:“姜知庸!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朕是谁!长河岸布兵!迟一刻朕剁了你的狗头!”
七哥珠王生得珠圆玉润唇红齿白,秋凉天里肥硕的身体还扑扑出汗,他起打见了我擦湿了三块帕子,听我骂姜知庸,又从身边婢女手里接过一条帕子,慌道:“陛,陛下,十四弟,七哥的兵不多,大营离这两百里地呢……”
“兵符在身上吗?拿来!”我伸手。
珠王殿下搓着帕角:“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苍州营为何反了?怎么还闹进皇城了?”
我气得想抽他巴掌,噌一下拔出剑:“别废话!你想死吗?”
我十分理解他们,毕竟他们有钱有权有门路,只要一逃从此天高路远什么祸事都烧不到他们头上,要死的兵和老百姓跟他们没关系,而皇帝和将相谁来做也不关他们的事了。这觉悟其实还算好,总强过那些造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