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你下朝别走[重生]_作者:芭蕉吃老虎(30)

2018-09-03 芭蕉吃老虎

  许长安稀里糊涂拎不清道儿,茫然而去。我干等了片刻,按捺不住,拔腿奔向良王府。

  良王却正在院子里同家将耍大刀。

  他与我一对眼,错愕地红了脸:“……陛下,您怎么来了?”

  满院光膀子的兵蛮子跪了一地,我在冲天汗臭中愤愤地指着同样光膀子的皇侄:“你给朕过来。”

  进了屋,他随手披起件暗红色的军袍里衣,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杵在我身后傻笑。而我已经洞悉了他的套路:“内府司说你挨了板子?”

  “他们不敢打,说记在册子上,让我回来等皇叔消气,再给勾掉。”他咧出一口白牙,“皇叔消气了吗?”

  我那口气必然是没消。不然也不会记到这辈子。我从梦中醒来幽幽醒来,闭着眼思考起了人生。民间评说我继承了高祖的专横、武帝的急躁、文帝的多疑、惠帝的窝囊,不得不说评价很是中肯。在皇后这件事上,我把惠帝老爹的窝囊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良王,良王他惯会做小伏低,面上忠孝礼义俱全,心里却自有一套褒贬喜恶,恃宠而骄也暗搓搓的颇通门道。

  那我这辈子还惯着他么?

  他怎么就又跟我闹生分了?我要是跟他解释,卫裴这事儿会越抹越黑吗?他在闭塞的东宫长大,是怎么知晓那些腌臜事的?君臣间的感情咋就这么脆弱,我英明神武的好皇帝形象还有的救吗?叔侄一场,大过年的你不来给我请安,等着百官拿弹劾折子楔你吗?

  我心事重重地翻了个身,不料头底枕的一摞折子轰然倒塌……脑袋冷不防跌进一双……手里?

  我愕然睁眼,皇侄跪坐在侧,正像捧西瓜一样双手将我的头颅往他大腿上捧去。我一个驴打滚翻身坐起:“……”

  殿中曛暖,皇侄只穿了一件荼白里衣,衣袖底透着一股干烘烘的墨香。他看着我,初露英挺的眉眼间腆出一丝笑意:“臣侄来给十四叔请安。”

  我连忙端正坐姿:“有心了。朕这还有折子要批,你不用守着,也睡去罢。”

  他默默看了我一瞬,忽然从袖底掏出一个玩意,拱手朝我递来。

  我瞥了一眼:“……请安就请安,你不用学他们也上请安折子。”

  他却不由分说地把他那的折子塞进我手里,默不吭声地将头一低。

  我只好妥协,将折子一翻,打算给他认认真真地批复个工楷的“阅”字。然而我打眼一扫他写的东西:“……朕不准,李明崇的兵还没练好。”

  “臣侄正是打算趁李大人兵未练妥之时秘密启程。”

  他打小兵法就念得好,这就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我在折子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叉,扔还给他:“你回去再想想。”

  “臣侄想过了。芥子大师日日守在殿外,臣侄不能一辈子住在宣阳殿中,皇叔也不能一直在臣侄身旁。如今时机成熟,臣侄愿意离开京都,赴任良州。”

  我心里好像缓缓豁开了一个大口子,浑身热血呼啦一下全顺着口子泻去了无底黑洞。我踉踉跄跄地拂案起身:“朕让你回去再想想。”

  他抬起头:“卫大人这么多奏章上,陛下回过一个否字吗?”

  “他查案子,你也查案子吗?”

  “臣侄此去良州,也为陛下查晋王案。”

  我强压火气:“你要想查案子,朕让你跟着薛赏查。”

  他梗着脖子:“臣侄就不给薛大人添麻烦了。”

  我一口老血堵在喉头,我那温温顺顺腼腆结巴的皇侄呢?眼前这是个什么玩意!我一指殿门:“你给我出去。”

  果然,他嘴巴一抿:“不。”

  好,你不走我走。我抬脚就走。但皇侄长胳膊一伸猛地将我箍住——吵架就吵架还动起手来了!

  我的肋骨差不多要被他勒碎,胸腔被挤到无法呼吸,心脏怦怦通通、锣鼓喧天地抗议起来,大脑……大脑——我该回手给他一拳吗?

  事后我无数次回想起这一幕,同样每次都被那诡异的气氛折磨得彻夜难眠——皇侄以勒死一头疯牛的决心和手劲将九五至尊的我活活往死里箍了至少一炷香的功夫,直到我怦怦怦怦的心跳欲盖弥彰一下不拉地全撞到他手上,他才迟钝而不安地松动怀抱:“十四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