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陆先生_作者:西大秦(33)

  陆崇翻了翻,也就是医院里的景色,各个角落的,有花,有草,有树,还有建筑和车,陆崇不懂艺术,但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这些素描笔触尚有些稚嫩,但线条间富有一种灵气,明明是静止的东西,却好像从中透出独特的张力和韵味。

  唯一的一张人物画,就是刚才那个玩球的男孩,一家三口的那张话被送出去了,留下这幅只有小男孩一个人,寥寥几笔,五官也不是很清晰,但笑哈哈的样子就是让人觉得快乐,很快乐很快乐,好像全世界的光都集中在这个小人身上,可是看久了,陆崇却觉得有一种极致的哀伤浮现上来,让人难以呼吸。

  陆崇久久不语,好一会儿才转头看骆文承:“画这个时怎么想的?”

  骆文承看着画说:“这个小孩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这次住院是要动手术的,但是风险很大,他从小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大笑,这次还是第一次玩球,我看他玩得很开心,心里也跟着高兴,可是转念一想,这是不是他父母担心手术失败,不忍心让他的人生连玩耍的经历都没有才带他出来玩的?这样一想,又觉得难过。”

  骆文承说起自己的作品,人就慢慢沉淀下来,有了刚才陆崇远远望着时的清远和隽永,他说:“我想把他高兴的样子画下来,可是好像融入了太多自己的情绪,这幅画看着欢快,但正因为欢快得太刻意,反而有点物极必反的意味,不太吉利,我就弃掉另画了。”

  他沉默了片刻,回过神来看看陆崇又有些不好意思:“我画画时喜欢代入绘画对象,陆先生,我这样显得太多愁善感了吧?”

  苦恼不确定的样子……

  陆崇几乎忍不住又要摸摸他的头,他说:“你画得很好。”寥寥几笔就如此有感染力,陆崇再是门外汉也知道青年这份灵性有多难得。

  他皱了下眉,为什么骆文承的资料上从来没有提到这点?

  当年的骆家二少,似乎就是二世祖、草包、不学无术的代名词,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骆开芳打定主意养废他,身边又是一帮狐朋狗友,再好的苗子也长不好,而且他得到的书面报告只不过是外人眼中的骆文承,他真正的内在又有谁愿意花心思了解呢?

  陆崇又深深看了眼骆文承,心里那个打算终于确定下来。

  骆文承听了赞美露出一抹羞涩的笑,他说:“陆先生,我身体都好了,再住院就是浪费,今天我能不能出院?”

  “这个时候应该有人给你办好出院了,有东西需要收拾吗?有的话上去收拾一下就走吧。”

  “啊?”骆文承一脸懵,已经办好了?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走?去哪里?”

  “跟上来你就知道了。”陆崇站起来,微微笑着看着骆文承,本来就足够英俊,这个样子低头看下来,更显得眉目英挺而温润,目光深邃动人。

  骆文承看得愣了一下,撇过头去脸有点红,这人冷脸的时候冷得吓人,笑起来却实在好看得有些过分。

  “我,我去收拾一下。”他说着就上了楼,他的东西没多少,除了这几天刘伟志给他买的衣服,就是刘伟志让人从他住的那个宾馆里给他带来的一个背包。

  回到病房,护工正在打扫房间,看到他就笑:“小伙子回来了?”

  骆文承礼貌点头:“我要出院了,这几天辛苦阿姨了。”

  “要出院啦?好事啊,那你要收拾东西不,要我帮忙不?”得到不需要的回答,护工识趣地出去了。

  门一关上,骆文承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他走到床边,从六楼的窗户口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刚才他和陆崇坐的那个花坛,他面无表情,眼神淡漠,脑海里却分裂出两个小人,一个在举旗呐喊,兴奋欢呼道:“成功了成功了,目标好像对你很有好感呢,第一步彻彻底底成功了!”

  另一个则抱臂冷笑:“骆文承,你看看你,装傻扮呆卖乖赔笑,真是费尽心思讨得了那个男人的欢心,高兴了吧,下一步是不是还要陪人家上床?你说你贱不贱,这样和骆文俊有什么区别?你重活一世就是为了依附一个男人?”

  骆文承站立许久,嘴角微微扯开一抹不带温度的微笑:“那又怎样呢?”

  “贱又怎样?虚伪又怎样?可耻又怎样?不这样我就能活得很好了吗?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