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君非但未动怒,一双清冷的凤眸里竟然蕴满了笑意!
沈澜清心下无声腹诽:父亲所言无差,岳家人,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云王、靖王两大藩王联手造反,岳煜始终未露出半分急色,待算计着安亲王接了虎符,得了安亲王即刻启程前往旧都平逆的允诺 ,便摆手散了小朝会。
曾经的三大辅政学士,苏硕被罢黜治罪,殷鸿丧子治丧,尚且留在御书房中协助帝王处理政事的便仅剩耿良申一人。
耿良申不敛权,不结党,处理政事严谨公正,三大学士中属他最合心意,然,年近七旬的老臣,却也不好一个顶三个使唤。
殿阁大学士空缺着四个,岳煜却始终未开口点谁补缺。
如今,因帝王体恤老臣,殷大学士被放回来了家,满朝公卿满以为帝王今日必定要点个大学士出来。
谁知君主的目光在六部九卿身上扫了一遭,心思急转了几道弯弯绕绕,却只是在散朝前将户部尚书沈铄留在了御书房外间,协助 耿大学士处理政务。
户部尚书沈铄之横溢的才华,淡然温和的风骨,自詹事府时便入了岳煜的眼。
彼时,岳煜尚是太子,年纪尚幼,父皇只允他听政,却不准他议政。
有次,父皇私下里考校他政事,他绷不住,便向父皇举荐沈铄,赞沈铄有宰辅之才。
他记得清楚,当时,父皇岳暤言道:“广纳贤良无错,但,你且记着,只要他姓沈,便不可封阁拜相。”
沈家,始终是君主心头剜不得的一根荆刺。
帝王的目光在沈铄身上盘亘良久,直至沈澜清开始在心底揣测帝王是否正在转着什么心思算计自家父亲时,岳煜终于开了口:“ 耿卿,沈尚书将政事处理得可还得当?”
“回陛下,沈尚书尚未出任何纰漏。”
“既如此,便由他补了苏硕空出来的缺,耿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耿良申人老成精,自是了悟了帝王心意,更加不会平白得罪未来的姻亲,“以沈尚书之才,足以胜任。”
“朕信得过耿卿的眼光,既是耿卿举荐,便这么定了吧。”一句话,圣意变成了耿良申举荐。
耿良申面不改色地默认,沈铄从容叩首,满面感激地谢了恩。
在君主状若无意地推波助澜下,耿家与沈家牵连得愈发紧密,却不知是好是坏。
第48章 殷府吊唁 ..
无论好坏,君主的恩宠,为人臣的只能受着。
一时旖念,堂上道了一声调戏之言,便换来这整夜的抵足同眠。
明黄的纱幔垂于床前,半掩着帐外那方天地,遮住了守夜的内侍,只余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与轻微的呼吸声,响在耳畔,清晰无比。
清隽的少年侧躺于龙榻上,缓缓撩开眼睑,琥珀色的眸子里毫无睡意。
微微往外挪了挪,搭在腰间的手反而箍得更紧,沈澜清索性靠进身后那人怀里,默默运着内劲儿驱散暑气,惹得紧贴在他身后的 人将他缠得更紧。
灼热的气息合着龙诞香的香气,充斥于帐内,烫得他无法成眠。
吾君的心,沉稳有力,一下又一下,自后心处锲而不舍地叩着那无形的壳,状若近在咫尺,实则始终远如天涯。
他无意破开竖在二人之间那道坚墙,也始终摸不透吾君的心思。
从户部左侍郎升任户部尚书,又从户部尚书升任文渊阁大学士,父亲接连幸进,他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吾君那捉摸不定的 心思。
岳家人对沈家人当无真心荣宠,他仿若已然看见了那藏于幸进背后的捧杀。
黑暗中,无声讽笑。
前世今生,无论是追随还是逃离,最终皆与吾君滚到了一张床榻之上。
风华少年,交颈相拥,难舍难弃。
前世我抓着你,今生你禁着我,然,你我可曾全然信过对方一次?
岳家君主,沈家宗子,宿命使然,命中注定他们得不停地相互算计。
掌心覆上那漂亮有力的手,缓缓拢紧五指,带到唇边,轻触指背。
指尖微动,顺势摸索着侵入唇间夹住了柔软的舌,恶意地拨弄着,岳煜倾身半压在沈澜清背上,磨着怀中人的耳廓,哑声问:“ 醒了?”
“嗯。”口中含着两根手指,沈澜清含混地发了一个鼻音,像极了含蓄的诱惑。
“可是在勾引朕?”
清冷的声音瞬间染上了一丝情欲,指尖拌着唇舌,时退时进地模拟着暧昧的动作。
沈澜清按住吾君手腕,吮了下作怪的指尖,懒洋洋地道:“晨间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