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息怒。”沈澜清收回湿了半截的袖子,暗叹二叔说的没错,父亲骨子里确实是暴力非常啊!
沈铄看了沈澜清一眼,对沈岳氏说:“再给娴姐儿加两个教养嬷嬷,规矩学不好,就不必出后院了。”
沈二小姐又被禁了足,开始学规矩。
有四个严厉的嬷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盯着她挑毛病,那性子想不被磨平都难。
九月二十,沈二小姐规矩学得初有所成。
太后周氏在静宁宫得了消息,笑着下了一道懿旨,为沈二小姐与姚家二老爷赐婚,择吉日成婚。
姚家称心如意,沈家有苦自知,沈二小姐接了旨意,脸色煞白,久郁于胸又受了这么一激,背过人去便吐了一口血。
翌日,姚家便备了礼上门问了沈家二小姐的庚帖,请西山白云观观主合了八字,大吉。
定安四年,五月十九,姚家老太君请了安亲王岳晅至卫国公府下聘书,双方议定了吉日——六月十八。
五月三十,姚家行聘,聘礼六十八抬,为沈家做足了面子。
六十八抬聘礼已然进了卫国公府,沈二小姐却始终在房中卧病。
有蔺希贤在,沈二小姐的病自然早就好了,“卧病”只不过是因为不甘心,在置气。
等着沈铄来宽言安慰显然是想都别想,至于沈岳氏,已然在沈铄的默许下,从惠丰堂沈家旁系中选了一个六品小官家、乖巧温顺的庶女接进了国公府,教导规矩。
沈府上下都知道,沈岳氏接那庶女进国公府,是预备给沈二小姐随嫁做媵的。
不想沈家闹出笑话失了颜面,沈澜清当差回府看了聘礼后,便到了修竹院后院,隔着窗户跟沈二小姐说了几句话。
沈澜清说:“二姐,婚是太后赐的,别说你没病,就算真病了,到了吉日,你该上轿还是得上轿。”
“姚家二老爷虽是续娶,年纪却也不算大,年方二十六,之前在御前见过一面,亦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你何苦……”
“够了!无需你来假惺惺!”沈二小姐声音压抑,带着点歇斯底里,“我做他续弦就够人笑话的了,现在……母亲又弄了个狐媚子过来做媵随嫁。”
“还不是二姐自找的?若你不在房内一直装病,让人以为眼看不行了,母亲何苦做那恶人
?”
“在这府内左右都是你们的理!”
“既如此,二姐便赶紧嫁入姚家,做正经的姚家二夫人吧。”
“我这辈子毁了,澜弟,二姐等着看你那良人是何等的脾性……”房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须臾,沈二小姐推开窗户,看着沈澜清哽咽,“天家人的心都是黑的。”
容颜憔悴,面色苍白。
沈澜清皱眉,帮庶姐捋了下鬓间垂下的发丝:“还有二十日,二姐好生补补身体,不入那宫墙未必不是福气……”将早就预备好的一副玛瑙首饰与一千两银票隔着窗户递予庶姐,“头面首饰算弟弟一点心意,那千两银子你仔细收好,莫往嫁妆单子上添,留着做私房银子。”
“你只管好好做你的姚家二夫人,弟弟总归是你娘家靠山……”沈澜清顿了顿,“父亲、母亲也是真心疼你,只要你莫再犯糊涂,沈家自然给你撑腰。”
定安四年,六月十八,姚沈二府贺客盈门。
沈家二小姐穿着大红的凤纹云锦做的嫁衣上了花轿。
出嫁女儿哭也好,笑也好,尽数遮在了那一方红盖头下,消散于锣鼓鞭炮声中。
沈澜清接连忙了几日,倒没觉得累,相反,心中莫名轻松不少,眉宇不自觉的飞扬。
眉宇飞扬的少年,嘴角含着温润的笑,踏着清冷的月光步入视野,躲在暗处准备偷袭作弄沈澜清的岳煜心头微跳,那种感觉像极了羽毛划过掌心,痒痒的,直想攥紧手心。
岳煜伸手,攥住了清瘦的腕子,凉沁沁的,格外舒服:“沈卿倒是乐在其中……醉了?”
沈澜清今日确实喝了不少酒,酒意作祟下也失了几分谨慎,但还不至于醉。
但,他说他醉了,他便醉了。
回头定定的看着偷袭自己之人,眼神从惊讶至疑惑,沈澜清抬手抚上神情严肃的脸,轻轻摩挲了两下,骤然用力,捏住脸颊上并不怎么厚实的肉,将连日来因君主有意消遣攒下的怨气尽数灌注于拇指与食指上,狠狠拧了几下,咕哝:“不疼,原是在做梦。”
“……”岳煜脸色瞬间铁青,什么莫名的心跳,尽数抛在了脑后,抬手便卸了沈澜清一条胳膊。
沈澜清因痛皱眉,眼中凝聚怒气,索性任由岳煜拽着他那条被卸了关节的胳膊,与岳煜动起了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