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教导主任的手机号在他手机里存着,看来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师兄,你有别的事就先去忙,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安逸眼睛很毒,一眼看出这个电话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立即体贴的开腔,笑得人畜无害。
“唔,那就麻烦你了。”
邱少何只犹豫了三秒钟,最后还是决定去医院。工作与家人比起来,还是家人比较重要,虽然那个家人是只见了一面的所谓“儿子”。
“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安逸微笑点头,露出关切的表情来。
“这个病人,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临走前,邱少何还是不放心的补充一句,完全没把对方那看似关怀的眼神收进眼里。
虚伪。
还是面无表情,邱少何却在心里冷笑一声。过去的三十五年,不是白活的,人情冷暖,他无力改变,并不代表看不明白。
安逸眼神忽然一变,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笔直的背,抿紧了唇。
这个邱师兄跟以前的邱师兄,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以前的邱少何,对他人是采取漠视态度的,别人热情也好,冷淡也罢,他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执拗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现在的邱少何,对他人不再视若无睹,反而会有情绪波动,即使微弱,也能被敏锐之人发觉——例如安逸。
看来,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忽然笑起来,他摸了摸下巴,然后重新回到评测室,笑容可掬:“两位刘先生,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可以安排手术了。”
“那……”弟弟刘舟回头与哥哥刘友眼神交流一番,笑着转过头来,“我哥的意思是越快越好,还有,安医生,听说你们这提供术后恢复修养的病房是吧?”
“应有尽有。”安逸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关于价格,我们也需要好好谈。”
他随手将门关上,而门外的邱少何,已经急匆匆的走远。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白云山医院,邱少何一面着急一面思考该怎么应对将要面对的境况。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独立生活的孤儿,他对突然出现的“家人”感到陌生,却又隐隐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这个世界忽然多了一些羁绊,倒也不算很坏。
在医院门口的临时停车场停下车,邱少何先拐进摆明了宰客的小商店买了一个果篮,还有一提营养品,然后才冲进急诊室。
被苏泽打伤的孩子叫陶旭建,上高三,是体育特长生。教导主任在电话里说两人因为抢场地,口角之后发生冲突,苏泽一脚给人把头踢破了,送到医院缝了十三针。这个姓张的主任像是与邱少何很熟,还主动提起陶旭建的妈妈是卫生局的某个小领导,让他注意点。
一进门,邱少何就看见苏泽就坐在门口的休息区椅子上,脸上有几处擦伤,校服袖子也撕破了一条大口子。高高大大的男孩子还是满脸不服气,像是在与谁较劲。
“苏泽。”邱少何心平气和的叫他,没生气,语气也很温和。
“爸……”苏泽一抬头看见他,倒是瑟缩了一下,然后硬撑着又把胸膛挺起来,“我没错,谁让他骂我妈。”
“不管谁的错,动手打人总不对吧?”邱少何挺想挤出个笑容来,就像安逸那样,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可惜做不到,“我去看看那个同学,你别走了,等会一起回家。”
“你什么都不知道……”苏泽撇撇嘴,小声嘀咕一句,坐在椅子上不动弹。
急诊室里面简直是成一团乱麻,好几摊子伤者都在上药包扎,邱少何往里走了几步,发现几个大人围着一张床,旁边的医生像是已经忙完了,病床上搭着一件高中校服,就是公立三十二中的。
围在病床旁边的一个梳小分头带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看见他,招了招手,他便走过去,一脸诚恳的道歉:“陶同学吧,真对不起,医药费和营养费,我们家一定负责。”
张主任也在旁边解围:“苏泽同学是冲动了点,家长以后也要多教育,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躺床上的陶旭建没做声,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他的家长,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点没生气的样子,反而满脸笑容:“邱医生是吧,久仰久仰,这事儿我儿子也有责任,不全怪苏泽,都是小孩子,没事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