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的目光,都被这神奇的一幕吸引,再移不开。
就连近在咫尺的虫翅震颤声,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骆泗闭上眼,他已经看不清周遭的环境,也没有精力去关注道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不知道这一幕被永恒的记录了下来,封存在数架机甲的记忆体中。
那道金光如莲花一般生长时,亚托维尔的父亲,刚刚将玫瑰花从爱子的口袋里掏出。
又被染上一层新鲜的血液,玫瑰似乎越发娇嫩。每一片花瓣都含苞待放,几乎能滴出水来。
老人指尖用力,将这朵玫瑰搓成碎片。
“你在做什么!”
对身后的质问恍若未闻,花瓣回归原型,变为一片片被揉碎的纱布,散落在地上。
“亚托不需要这些。”
他眼睛发红,将爱子手上的戒指取下。窗外的光芒洒在银色的指环上,将它染成朝阳的颜色。
窗外传来惊呼。人们发出不可思议的呼声,专注地凝望着半空那朵愈加妖冶的莲花。
金光大盛,照亮半边黑乎乎的天空。
精神力的波动越来越强,就连实验室的机甲,都发出啸鸣。伴随着嘈杂声,老人一把将圆环捏碎,回归成一块银片。
“那是他和米萨的婚戒——”哈里斯嘶吼。
“我知道!”老人回吼。他双手一动,将银块放回口袋,咬紧牙关。
他又何尝不心痛?
窗外那个人,正打算用自己这条命,换回世间安宁。抹去这样一个人在爱子心中的存在,老人内心,并不是毫无波动的。
但如果亚托维尔醒来,发现米萨牺牲,再度陷入异常——那他该怎么办?
他承受不起这种后果。这是那孩子拿命换来的。
机器已经移到亚托维尔的脑部。老人双手不停,一道微光从床上人的眉心隐入,渐渐沉进大脑深处。
清洗手术,最终还是开始了。
乌云下,莲花已是全盛状态,千片莲瓣随着呼吸轻颤,看起来脆弱无比。
所到之处,黑压压的虫群却瞬间空了一大片。碎片如雨般从天际落下,终于,莲花贴近了不断后退的女王虫。
意识到什么,女王发出垂死一般的尖啸。机甲群一同向上飞去,头却不由自主往下望,像是要将这一幕,印在脑海深处。
“轰隆”,一声巨响,似乎连天地,都消弭于无形。
老人闭上眼。乌云散开,阳光重新洒向这座城市,无比的灿烂。
手术台上,亚托维尔被响声弄得睫毛一抖,缓缓睁开双眼。
“亚托。”老人松一口气。
看着满脸茫然的爱子坐起身,他露出慈爱的笑容:“下次面对虫族时,别再这么拼命,害得我好担……”
“我知道。”亚托维尔打断,呼吸微弱,却依旧满脸认真地点了点头:“米萨说过,不用一个人深入敌军,我可以和队友一起前进的。”
老人的笑僵在原处。
仿佛不可置信般,他颤着手,指尖落在亚托银色的发梢。
“米萨呢?”亚托维尔侧头,避过他的触碰,环顾四周。
铺满灰尘的实验室里,众人不约而同移开目光,脸上写满哀恸。
哈里斯在抽泣。弗洛伦在轻声安慰。窗外,城市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破碎的瓦砾随处可见。
熟悉的精神力波动在空中消散。
亚托维尔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又摸了摸空荡荡的指间。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好像很困惑,一寸寸拂过,却依旧落了个空。
“……米萨呢?”
.
什么也不剩。
当天际乌云消散,无数机甲从空中降落,打扫战场时。亚托维尔长靴落在地上,他来到空荡荡的街道,仰起头。
精神力的余韵在空气中漾开。男人抬起指尖,那道精神力便像终于找到了主人,一下钻进他的体内。
他闭上眼。大脑深处很平静,精神力乖顺的缠绕,没有再度爆发的意思。
“亚托……”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人背着手,满目绝望,等待审判。
亚托维尔突然很疲惫。他找不到与米萨的任何联系,个人终端中的信息早在一开始就被删除,玫瑰被捏碎,戒指成了一团废银。
除了信息可以在光脑上查询,连那人的模样,都在脑海深处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