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群活了千八百年的老不死,折腾得那么年轻干什么?”
那人显然并不是会将别人的反应放在心上的存在,将几块龟甲抛给另一边一直在仰头望天试图装死的白衣道人。
“神棍,你看一辈子天也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这是玄武遗蜕,还不快拿去算算。”
天玑真人无奈地接过龟甲,摆在地上。
“净明,你不知道我推衍一次天机要折多少年的寿吗?”
“折折折……反正你折了那么多次也还是活的好好的。”
净明真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目光落到了妖月尊者的身上。
“说起来你们妖族也真是的,妖王发现了玄武遗蜕竟然转手就给了人族。你知不知道我支使着我那徒孙去向一个小辈讨要玄武遗蜕有多丢脸?!我看你回头就该把那吃里扒外的妖王给换了!”
“本尊要是换了妖王你们哪来的长离剑尊传承?那个杀胚……”
妖月嘟囔了一声,想起那个可怕的女人还是忍不住抖了抖。还好自己出生的晚,只远远地看过一次那个疯子发威那人就飞升了。不过没想到那样一个人竟然会在飞升前把长离剑留下来作为传承,还以为她什么都不在乎呢……但愿一把长离剑不会再捣腾出一个疯子吧。
净明知道虽然人族和妖族为了如今两族共同面临的大难放下了仇恨,但这样的和平也不是永久的。识趣地转开了“长离剑尊”这样提起来就带着血气的话题,重新将目光转回了天玑真人身上。
“天玑你还是快算吧,我在来的时候又听说冀州和兖州交界的地方发生了地动。近些年来,干旱、地动、风暴都越来越频繁了,也不知道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能撑多久。”
听到这样的话,天玑自然也再没有推辞的道理了。正如净明之前说的那样,他推衍天机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若当真怕折寿的话,又怎会如此?拖延再三,不过是怕又一次失望而已。
仙门关闭,他们最初本来以为不过是不能飞升而已。哪里晓得,自那以后,天启灾难频发,在许多凡人不可至的地方,出现了极为可怕的裂缝。
谁也不知道裂缝的另一头究竟会是什么,天仙也好,佛陀也好,真妖也好,被裂缝吞噬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回来。
等到忙于争夺地盘和修炼资源的人妖两族大能发现这些时,形势已经到了极为危急的地步。
能修炼到这等境界,不说舍己为人,却也是有所觉悟的。
修者借天地之力而行,必得回报于天地。
容不得他们多想,人、妖两族大能在几次碰面协商后,暗中促成两族和平共处的协议。然后,放下了族人师门的他们,用自己的一身修为,阻止着裂缝的不断扩散。
如今他们的肉身都困于裂缝所在之地不得出,没有要事,也只能借着昆仑灵气充裕之地元神出窍,前来一会。
而那些修得神道的儒门修士,也无一不困于各地,勉强借众生香火庇护一方,求仁求德,却时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遭难,山河倾颓。
天玑真人压下自己心中烦杂的思绪,宁心静气,闭目调息。
在场的几人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再言语,围绕着天玑真人盘膝坐下,为其护法。
三炷香后,天玑真人蓦地睁开了双眼,眼中空洞无神,然而细看,却似乎有玄奥至极的天理道纹。
他将掌中的龟甲向上掷起,然后反手一掌按在自己的心口。
精血喷出,一滴一滴恰好落在悬空的每一块龟甲中央。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然而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最为精纯的灵力被调动,引动昆仑地脉之祖的天地元气,将这一片雪原的上空变得迷雾缭绕。
龟甲在半空中划过道道奇诡的痕迹,天玑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龟甲上写下上古神纹。
低低的喃语从他口中吐出,似真似幻,天际似有乌云惊雷,翻滚出逼人的威压。
此时,不只是脸色,天玑真人的整个魂体都变得有些虚幻。可是他知道,若是在此刻停下,便是功亏一篑。
略一咬牙,远在他方的肉身燃烧起精气。与此同时,他的手中也燃起若明若暗的火苗。
号称世上最为坚固之物之一的玄武龟甲在这样似乎一阵风都能吹灭的火苗的灼烧下渐渐化为灰烬,灰烬自空中飘落,而天际的乌云也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