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苏眨眨眼睛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问系统道:“当初迷宪研究的，究竟是什么?”
当初迷宪的研究项目是绝密，自从他以博士身份跟随导师后一度彻底失联，而陶子苏也配合地从没有问询过。
系统答道:“就知道你能想到他的研究项目不同寻常，他当初研究的是基因定位，研究最终的成果，是可以凭借基因精确创造生物。”
陶子苏一怔，惊叹道:“这么厉害?”
系统道:“当时他只完成了项目的第一阶段，成果只限于人类，但这个成果依旧是创世纪的，而他当初那么努力，其实是为了你。”
陶子苏几乎是瞬间想起迷宪在他半梦半醒间立誓的那一夜，他呆愣半晌，才道:“运用他的项目成果可以复制我的基因，配合当初已经有初步成果的记忆传承技术，即使我的躯体死亡，依旧能在新的身体上复生。”
系统惊诧:“这你都能想到?你想的是对的，他当初确实准备这么做，但他也知道这样有违人类社会的普遍伦理，因此他已经做好了因此入狱，甚至因此而死的准备。”
陶子苏脸色微白，他勾勾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所以他才让我等他，而如果等不到他，就再去寻找别人?”
系统确认道:“是的，不过好消息是，后来事情有了转机，他不必再冒这样的风险了。”
陶子苏思索片刻，道:“是冬眠系统。”
系统道:“公元2099年3月，第一批冬眠系统建成并广泛征集志愿者，你与系统创建者哈利教授早就认识，因此他特意询问你是否要参与实验，你同意了。”
陶子苏问道:“冬眠系统比迷宪的项目更加保险，所以迷宪放弃了他原本的计划，是吧?”
“是的。”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系统声音肃穆道:“同样在公元2099年3月，人类发现他们迎来了世界末日。”
陶子苏愣道:“什么?”
系统解释道:“消息最初只在小范围内传播，而这个末日是指，一场对碳基生命而言是致命的宇宙射线将在十年后降临地球，所有生物都避无可避。”
陶子苏只觉得自己的嗓子一阵阵发紧，他的视线有些发黑，他突然想起，曾经有一天清晨时迷宪还微笑着同他谈笑，晚上却迟迟不归，等夜半时终于回到病房，眼眶却通红。
那时他以为迷宪只是接受不了他的病无药可治的事实，现在看来，迷宪其实在那时就知道了辐射的消息。
系统确认了陶子苏的想法:“最初人类开始积极地自救，其中一种自救方案需要运用迷宪的技术，因此他是最早知道消息的那批人之一。”
陶子苏眨眨眼睛，语气复杂地幽幽一叹道:“我从没看出来他这么能隐瞒消息。”
系统没有理会他的吐槽，而是继续道:“之后你就进入了冬眠，而很多事情，在你冬眠后才开始。”
陶子苏问道:“迷宪准备拯救人类文明?”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却足够笃定。
系统惊奇道:“是，不过你怎么能猜到?”
陶子苏的面色苍白，却突然笑了，他的眉眼弯起，琥珀色的瞳孔中漾开点点笑意，他勾着嘴角语气轻浅道:“我多了解他啊，我当然知道。”
他当然知道，因为在他手术的那一天，迷宪曾蹲在他的病床边，用双手握住他因病而消瘦见骨的嶙峋手掌，沉声说:“如果手术成功了，等你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说。”
那时的陶子苏分明病得头脑不清，却不知怎的听清了迷宪的话，并猜到了对方要说什么，他嗫嚅着嘴唇，艰难却无声地说:“我也喜欢你啊。”
迷宪没有看见陶子苏的动作，但是陶子苏很确定对方对自己的心意，因此他并不在意，只是一想到没有机会听到迷宪告白，他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然后迷宪的下一句话钻进了他的耳朵:“如果手术失败，”迷宪顿了顿，才继续道:“那我们未来见。”
手术的失败几乎是必定的，但是听到迷宪的话，陶子苏无端地不再慌张，他轻轻应了声:“好。”
那时候陶子苏以为如果自己还能醒来，大概会醒在十几年后，然后见到一个比他老了许多的迷宪，他没有想过迷宪的那句誓言包含着怎样沉重的事实、与坚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