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顶中的十四字箴言蓦然轮转,时凹时凸浮动不定,佛尊本相金口大开,梵音唱吟,飘飘荡荡似在耳畔炸响,又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缥缈难寻。池深双耳嗡鸣,太阴太阳两穴如遭戳刺,剧痛难忍。
金凤比他还糟,闷呼一声香躯顺着壁墙软绵绵垂下,四肢气力如井中水被一抽而干,连根小指也无法弹动,腰部往下只觉全无。
脱脱不花因魔气鼎盛受灾最重,浩然正气疾如飞流之瀑猛冲而下,势要讲污秽邪祟洗消殆尽,若这魔尸为真,或许二者还能牵制一时半刻,可惜美人面不过是吸收了一点皮毛之气,此时如何抵挡的住,在正气势如破竹之凌厉攻势下,再也维系不住,眼鼻塌陷手脚软化,聚成一滩肉色软泥。
二人在塔内耽搁许久,吴云早有不耐,此刻美人面恢复如初,罗千心有所感,顿时暗叫不妙,却只以为是魔尸露馅,金凤拒不放行,立时奔入塔内意图帮援,上到六层才发觉事态严重,远远超乎所料。
不止是脱脱不花,池深面上身外附着的美人面也随之溃散,露出原形,金凤心头巨震,待看清眼前景象,先是恍惚出身,随即露出惊喜神色,到后来干脆纵身大笑,直至被喉间涌出的大量黑紫污血呛住,这才有所停歇,眼角泪花闪动。
“原来是你!怪不得你......”金凤眼神微微一暖,神色复杂,“怪不得主子不惜付出如此代价灭杀向天游,他当真是精明聪慧至极,竟然能想出这般瞒天过海的法子,这回主子的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池深稍作联想,便知关窍,怒气上涌高声斥道:“他借外力调动镇魂塔之威,不止是要镇压魔尸,还要我哥哥性命!其心可诛!”
“岂止呢,若是去取一笑剑的人是你,恐怕也老早没命了,这便是一举三得,”金凤眼前阵阵发黑,掐指一算再活不过盏茶功夫,干脆一吐为快,“不过取剑的乃是向公子,以他的心计本事,恐怕主人不能轻易得逞。”
池深心下稍安,身子没有一处不是痛楚,空虚感越发强烈,又如忍受刀刃寸割之苦。
金凤双眸空洞无神,已然是失明之状,口中却喋喋又道:“可惜他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池深大惊,叠声追问何意,金凤哼笑两声,眼里流出血水:“这有什么,此番外界来的人修妖修,一个也逃不掉的。”
池深心跳加剧,几乎要蹦出胸膛,忽而想到:“难道这次人妖两方修士进府人数众多,果然有诈?”
金凤“咦”一声道:“你竟知晓此事?想必是向天游同你说的......不错,仔细一想,你我二人能受佛尊道行洗礼,洗尽人间秽色,神魂得以解脱转世,已是极乐,其余修者半月后就要饱受尸毒侵扰之害,体会魂灵禁锢之苦,化为行尸走肉肆意伤人,杀亲灭友,孽障缠身,哈哈,哈哈哈咳咳......”
池深越听越是心惊,掌心一片冷汗,怒喝道:“一派胡言!人妖二修足有八千,怎可能任由魔修摆布,此事绝无可能!”
金凤重重咳嗽,喘气声如风箱破口,呼哧作响,最后嗤笑道:“若这八千人元力加身,自然是不容易,可惜现下都是肉体凡胎,不食米会饿,不喝水要渴,更不会准备足一月的水粮背在身边,还怕没有可趁之机吗?”
池深心里明白,金凤人之将死,不必刻意说谎唬人或是玩笑,魔修若有备而来,暗布杀局胜算极大!只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绝不能认输:“哼,你到死还不老实,万名修者从九十九个界面而来,魔修想要挑起中世界大乱?如此煞费苦心能有什么好处?”
金凤拼着最后一口气答道:“尸毒霸道,可祸害众生,但凡被沾染到的都将被其同化,我只听说待尸人养到九亿鼎盛之数,像我主子那般实力的魔修便可从中获取契机突破......成尊......”
池深见她脑袋一松,瞳孔大散,没了气息,一时又急又气,试图过去探查,双手双腿一挪便顿时肌肉塌陷,移筋错骨,痛麻酸痒,各种古怪滋味齐齐发作,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池深痛不欲生,但又欲死不能,不多时四周一片灰暗寂静,木座、魔尸、金凤、本相统统消失不见,仿佛天地间只剩一团黑暗与他一人独处,这极刑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痛得麻木时,眼前忽有光亮闪过,举头望去,那极黑极暗之中,白芒闪烁,若有一点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