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立国颇为自豪,“我媳妇负责养大队里的鸡鸭,家里这些只是顺带养的,不多,十只八只还是有的。”
进了房,白日朝、邱氏都在家,范氏推着铺了一层厚厚的棉布的竹制摇篮,在院子里纳鞋底。家里男人下地干活,这鞋子费得紧。
邱氏看到白金氏他们,眼睛一亮,“我就说今早上树上喜鹊叫个不停,定是有好事,这不你们就回来了呀!”邱氏把手里编的小竹篮放下,笑眯眯地朝白曙走了过来,手在他的小脸蛋上捏了捏。
邱氏的手有一层茧子,刮的白曙的脸有些红,白金氏忙打掉她的手,“你手那么糙,可别弄疼了我乖孙!”她把白曙护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邱氏。
邱氏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太久没见小曙儿了,这会儿多沾沾福气,让她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这样她就能一直呆在大队里的食堂工作。对于村里的妇女来说,在大队食堂工作,可是个美差!
“雄儿长这么大了,都快一岁了,现在会走路了吗?”白三朝看了眼被养得很好的白雄,一脸慈祥。白家现在真的是人丁兴旺了,想来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现在不是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吗?你们怎么还在家里?”白金氏一语道破这其中的不合理。中午下工,这会儿不是应该先去食堂吃饭吗?怎么还在家里一动不动?
院子里众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邱氏愁着脸,倒苦水,“大队里粮食不够,要撑到下一次丰收。现在食堂是今天两餐,明天三餐地吃。”今天正好是吃两顿的时间,早上一顿,晚上一顿,下一餐得等到晚上,现在也才中午……
“这可怎么受得了?”白金氏诧异,“干农活,吃不饱,虚得慌!”
“能有什么办法?”白日朝把烟杆往地下敲,但他烟杆里却是一丁点儿烟草都没有了,只是做做样子,解解馋。
白三朝在白日朝身边坐下,“家里现在有存粮了吗?养这些鸡鸭猪兔,可还行?”样家禽肯定少不了要喂粮食,但是看村里食堂的情况,家里应该也不会充裕。
白雄“咿呀”了两声,范氏赶紧拍了拍他的背,白雄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又睡着了。
她做这些的时候,动作非常娴熟,看得出经常这样哄着孩子。
“现在吃的东西不多,让他睡,睡着了就不饿了。”范氏显然很有经验。没办法,大队这段时间的情况已经算是好了,至少比入冬到春节那会儿好,那会儿可是一天一餐,保大伙不死而已。刚开始的时候,大伙也找过大队闹,但是等知道周边有些村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甚至有些比都村更差的时候,大伙就安静了。
“立国,你跟我说说,现在村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村长,不,大队长和支书那边的关系,怎么样了?”白三朝把乖孙拉到身边坐下,他看着白立国,面色肃穆。一个村子,两个带头人不合,这村子村民该遭殃了!
白立国沉吟了几秒,回答道:“岳父现在和董支书不对付,董支书前阵子还找上面反应情况,想污蔑岳父让村民走资本主义,允许各家自由饲养牲畜。但是幸好岳父听您的建议,提前跟上面报备过了,这才没出什么事,倒是董支书被批了一顿,说他不听取群众意见,建设社会主义手段不灵活。”
“还有呢!”范氏插嘴,“也不知道董支书安的什么心!说我爸以权谋私,安排了自家女儿婆婆做轻松的活计!后来妈装病避嫌,没去食堂,食堂里的饭菜味道迅速下降,董支书遭了埋怨,还是我爸到家里来探病,妈的‘病’这才好,村里的伙食才往上升的。再有,我不是负责伺候大队的鸡鸭吗?他说我割公家尾巴,拿大队里的粮食喂自家的鸡鸭。我气不过,找上他家,找他说理。若不是村里养过鸡鸭的人不少,他们一看就知道我伺候鸡鸭是尽心了的,我肯定被他冤死!”
范氏说到这,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真的非常不喜欢董支书,但是爸爸却说,让她先忍着。
“如果当初叔你回村里,肯定你是村支书了。”范氏嘀咕了一句。
叔识字,根正苗红,还是被欺压的底层劳动人民出身,他回到村里,哪里还有什么董支书的事。只可惜,他最终留在了大都城。
其实,白三朝年轻那会儿,私底下是个放印子钱的,身上多少有些不干净,正因为这样,他才和混黑的老韩结识。当年他放印子钱有一条原则,就是从不自己出面,故而没留下把柄,更重要的是,他明面上可是个受资本家压迫的赶车人。没想到,白三朝当年那些为黑暗肮脏的行为做的掩饰,在华国成立后,却成了他的保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