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哪跑得过雪崩塌的速度,幸好白同志眼睛尖,看到了一个凹洞,他把我拉了进去。等外面的动静小了之后,我们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刨开雪,从里面出来。”
男人说到这的时候,满脸感激和钦佩,“我们当时走得太远了,太偏了,周围没有人,真是有累又饿……”
白曙可以想象他们当时的场景。他步行进入那勒县,那勒县现在已经不见人烟了,他白日里整个望过去,像是死一般的寂静。那勒县的人民,有些在这场雪灾,外加雪崩中死亡了,有些则被政府转移出去了。那勒县,现在就是一座空城!
“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二次雪崩……”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刚劫后重生,精神刚松懈下来,根本就没有多加防备。”
当时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白同志把我推开,还把他的背包仍给我,紧接着,他就消失了,消失在白雪之下……”
“他被雪埋起来了?”白曙听到这,皱了皱眉头,怎么可能?他的预感只是告诉他,白启后危在旦夕,但是并不是说他死了。
男人泪流,他看着远处皑皑白雪,语带悲壮和钦佩,“他就在我眼前被雪埋起来的。真不愧是从大都出来的同志,他大无畏的精神,我会一辈子铭记于心!”
男人朝远方敬了一个军礼。
白曙瞬间有些哑然,他说的真的是白启后吗?白启后呀,白启后,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呀。
“你还记得他被埋的地点吗?”白曙问道。
男人想了想,指着西边,“在那个方向,我记得当时太阳落山了,圆圆的,像血一样。”
白曙从背包里拿出热水和食物,放在男人身边,“这些东西你拿着,往东边一直走,走上个三四个小时,就到大路了。”
他说完之后,就要往西边走。
男人急得站了起来。“你要去哪?你要去找白领导吗?你是他的什么人?”
他是白启后的什么人?白曙被男人的问题问住了。他的脚步顿了顿,“我是他的远方亲戚。”
名义上,甚至是血缘上的父亲,可是最适合他的位置,却是远方的亲戚。不远,不近。可有,可无。
男人看着地上的物资,还有白曙远去的背影,留下了一行清泪,人间有温情!灾难面前,最见人心。从大都来的白同志,是个好的!
男人还清楚地记得昏迷前的恐惧,那些画面一一在他的脑子里重播。那时候,他独自一人,在雪地中慌忙乱窜,像一只无头苍蝇,找不到方向。他绕了很久很久,当他终于走对方向的时候,身体也支撑不下去了。他只得拖着身体,暂时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可是在雪地中,一旦停止前进,寒意和困意,甚至是病痛就找上了他。他以为他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再遇到贵人。而且这个贵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白同志的亲戚!
好人有好报,希望白同志好好地活着,希望这个贵人能找到他。
白曙顺着男人指的方向,朝西方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脚就深陷在雪地里。得花费些力气,才能把脚从雪地里拔出来。
那个男人,能在这样艰险的地方走下来,他的心性也实在是坚韧!遭此大难之后必有后福!
这个想法,在白曙的脑中一闪而逝,他笑了笑,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关他何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白启后!
他继续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从清晨走到了傍晚。越走,他越是怀疑,白启后真的能够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生存吗?不是他瞧不起白启后,而是白启后身体条件真的不好。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能够让他好好地活着吗?
“咳咳……”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白曙的胡思乱想。
这个声音就如同惊雷一般,令他的心颤抖了一下。
“白启后?”白曙叫道。
他不想那么虚伪,对着其他人,他可以说他是他的父亲,因为他们的确是血缘关系,但是对着他,他着实不觉得他是父亲。
“咳咳,咳咳……”
咳嗽声陡然变大,白曙眼中闪过惊讶,他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还真的是白启后!
只是他的样子,令他惊讶!
只见,白启后倒在一个大树脚下。虽然这颗大树被白雪包裹起来了,但是它却显得丝毫不畏惧,更像是一个长辈,宠溺雪这个小辈开的玩笑一般,任皑皑白雪覆盖在它茂密交错的枝干上,那道被雪压出的拱形弧度,恰好就给了白启后一点点生存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