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但凡只沾上一点,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而身体尚未长成的孩童,”说到这里,尹苍羽停顿了一下,“就是最好的容器。”
那些毒虫在孩子的体内撕咬拼杀,死去的尸体与毒液都融入那些孩子的血肉当中。
有的孩子撑不过去,最后就成了毒虫的饲料,而成功地熬过了这些灾劫的孩子,则成了魔教最为完美的毒囊与傀儡。
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倏地收紧,又很快松了开来,尹苍羽略微弯了弯嘴角,再次开口:“他们的血是时间无解的毒-药。”
不止损害人的身体,还能侵蚀人的神智。
而他们自己,却成了百毒不侵之体。
“他们不需要战斗,”将额头轻轻地抵在季榆的颈窝处,尹苍羽低声说道,“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口井,一个厨房,又或者一个上菜的店小二……”
便是有着医术再高的大夫在场,也同样无济于事。
说完了自己在与某个人做了交易之后了解到的一些事情,尹苍羽没有再继续说话,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季榆的双唇微微张了张,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能说什么。
他想过许多魔教掳走孩子的可能,却从没有想过,那些人竟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感受着尹苍羽喷洒在自己背上的温热吐息,季榆垂下眼,遮住了其中的神色。
在小说当中,的确有提到尹苍羽那百毒不侵的体质,可对方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却是只字未提,想来方才这个人所说的那一切,他在原本的剧情当中,都切身经历过。
而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这个人却依旧能够保有自己的神智,不得不说,尹苍羽的意志力,已经到达了可怕的地步——或者应该说,对方心底的那份偏执,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
这样一来,这个人前后的性格为何会发生那般天翻地覆的变化,也就说得通了。
然而,在被季榆带回九华山之后,尹苍羽可没有那个机会,再去按照原来的命运,到魔教去走那样一遭,对方却做出了眼下这般偏激的行为,那可就……有些令人感到玩味了。
季榆并非认为亲眼见到父母残缺凄惨的尸体的打击,不足以让一个人的性情大变——事实上,要真是这样,尹苍羽根本不可能在原来的剧情发展当中活下来,还走到魔教教主的高度,他只是觉得……对方的行为当中,带着一丝细微的不协调罢了。
这个人心中那份压抑着的黑暗是真实的,对他所抱有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也没有丝毫作假,但对方如今所做的这一切举动当中,必定有掩藏之处。
“师父在想什么?”比之平日里多了几分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柔软的唇瓣好似不经意般地擦过颈侧敏感的肌肤,带起些微的酥麻。季榆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却听到身后的人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振动从两人相贴的地方传递了过来,无端地带起了些许浮沉的暧昧。
没有立即回答尹苍羽的问题,季榆垂着头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出声说道:“是我没有把你教好。”
所以这个人,才会做出这种与背叛无异的事情来。
听到季榆的话,尹苍羽脸上的神色蓦地阴郁了下来,看向季榆的目光当中,也变得暗沉了几分。
“师父这是……”将人更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尹苍羽的双唇贴着季榆的耳廓,语气轻柔得有如情人间的密语,“……后悔了吗?”
后悔当初将他带上山,后悔将他收入门下?
“并未,”然而,季榆却摇了摇头,“无论发生了什么,尹苍羽是我的弟子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就算现在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也同样会将那个愿意为了与同伴的一个约定,而放弃拜入九华山的机会的少年,收为弟子。
只不过,若是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投注更多的心思到这个人的身上,及时地察觉到对方心思的变化,而非像现在这样,就连自己的徒弟是何时踏入歧途的,都一无所知。
许是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尹苍羽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个人总是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将过错与罪责,一力揽到自己的肩上,纵使这些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