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司无正所料,被吓破了胆的老皇帝蜷缩在床上,一听他们来了,登时激动得语无伦次:“皇儿……皇儿可是把那邪祟……”
“父皇说什么呢?”司无正堆起满脸的假笑,自顾自地倒了碗茶水,“儿臣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凡人,哪能遇上一个被夺舍的,就能找出施法之人?”
他们说话间,清未满屋子找天下白,最后竟在龙榻上寻到了这只公鸡——天下白大咧咧地窝在皇帝身旁,脚踩着绣满龙纹的锦被,劳神在在地打盹。
“此鸡甚好!”许是注意到了清未的视线,皇帝一把抱住天下白,就如同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眼瞅着是不想把公鸡还给他了。
司无正瞧出端倪,并不强要,只闲闲地开口:“陛下若是喜欢公鸡,随便找一只便是,只是您怀里这只可是要保命用的,您若是时时刻刻都带着它,不让清未和它交流,到时候被首辅大人一剑杀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你的命。”
第六十七章 井妖(27)
话说到这地步,皇帝又恨不能把天下白扔了,刚巧公鸡发现了清未,连蹦带跳地扑腾过来,叫得特别欢。
司无正把“张公公”的话复述了一遍,有意略过贤妃也会夺舍的事,就说事情都是首辅一个人做的,也是有意观察皇帝反应的缘故。
“朕如何不知首辅的野心。”提到首辅大人,皇帝甚至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神情,显然早就有所忌惮,“早年朕还年幼的时候,朝中大臣多有不臣之心,朕只能仰仗手握大权的重臣,可朕又何尝不知这样的危害?”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朕这些年一直在与这些老臣周旋,一部分本就没有忤逆之心,在朕尚未开口前便辞官颐养天年,一部分心怀不轨窥视皇位,朕已经着手铲除了许多,只是首辅位高权重,贤妃又是朕的爱妃……”老皇帝说到此处,忽而一顿,“首辅大人暗中修习夺舍的事,贤妃知道吗?”
司无正没答话,端着茶碗像是被碗壁上的花纹吸引。清未站在一旁同样默然,其实不是他们不想为贤妃开脱,而是这次的事儿回回都出在贤妃宫中,不论是梦魇还是频繁死去的宫人,要说贤妃作为一宫之主对这些事完全不知晓,那绝对没人相信,更何况是生性多疑的皇帝?所以解释了也无用,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再加上贤妃娘娘的确知情不报,现如今在皇帝心中怕是早已坐实了谋逆的罪名。
“不行。”皇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朕不能坐以待毙,让那些乱臣贼子扰乱朝纲!”
“陛下,那施法之人还没抓住呢。”
皇帝随着司无正的话又缩回床上:“皇儿说得极是,朕……朕以为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朝政不可荒废。”
“朕可以让太子监国。”
“那万一太子殿下被夺舍了呢?”
“朕有那么多皇子……”
司无正听到此处,冷笑着摇头:“陛下若是这么想,那也不必强留我和清未在宫中。”
“朕……”皇帝也察觉出方才的话过分凉薄,连忙改口,“朕若是此时召见首辅,依他老奸巨猾的性子,定然发现端倪。你们有所不知,那首辅的门生里不乏军中将领与参谋,且人数不在少数,已然形成乱党趋势。”
“牵一发而动全身,朕如若没有完全的计划,岂不是拿江山社稷博弈?”
话倒是说得大义凛然,要不是清未亲眼看见老皇帝缩在被褥中发抖,怕是要信这是位贤德的明主了。
此时正值午后,明媚的光顺着轩窗洒落了一地,绣着盘龙的屏风熠熠生辉。天下白突然挣开清未的手,昂首阔步地扑腾到屏风底下,对着龙头狠狠地啄,眨眼间就把龙眼珠子啄穿了。
清未的心瞬间提起来,虽不明白天下白到底在做什么,但此事若是被皇帝发现,定然勃然大怒,好在此刻皇帝的心思全在首辅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屏风边发生的事。他故作镇定,将公鸡抱在怀中,硬是将它嘴里衔的黑色珠子捏出来,藏在怀中。
另一边老皇帝还在感慨:“虽说这些年国泰民安,可南方的匪患一直没有得到根治,所以兵权朕不能收回,奈何不收回,又要时刻堤防他们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