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正蔫蔫地坐在椅子里,注视着清未的一举一动,等他回到身边,悄声抱怨:“当皇帝有什么好?”
“司家世代为官,也没见你们觉得不好啊?”
“听嫂嫂的语气,似乎不太喜欢我当官?”司无正来了点兴致,坐直身子凑过来,“为何?”
清未莫名其妙地喝着茶:“什么为何?你当不当官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司无正闻言,又倒回座椅里:“当个庄稼汉不好吗?”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你这话被你爹听见估计得气死。”清未笑着把茶碗里的茶沫泼到树下,“再说,你若真的不想入仕,当初为何要跑那么些地方赶考,不就是为了谋一份前程吗?”
如今心愿得逞应该开心才是,可清未从司无正脸上寻不出丝毫的快乐。
暖融融的日光在他们身边流淌,司无正坐了片刻,起身绕到树后爬墙,与前几日的鬼魂一般,坐在墙头百无聊赖地晃腿,清未望着墙上的背影,捏着手里的茶碗微微地叹了口气。
明明已经与司无正很亲近了,有些时候他依旧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就像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人,而身体里的又是另一个人。
又或者,有什么人在司无正的躯壳里静静地注视着他。
清未被自己的臆想逗笑了,走到墙下让司无正小心些。
“嫂嫂,我才发现坐在这里能看到隔壁家的院子。”
他扶额叹息:“快下来。”
“嫂嫂,隔壁家的夫妻在院子里抱起来了。”司无正看得津津有味,结果衣摆一紧,被绷着脸的清未硬是扯下来了,两人踉踉跄跄地倒在座椅里,四目相对,又都笑起来。
“慈宁寺的事儿就算解决了?”清未把身上的司无正推开,轻声叹息,“也不知道住持怎么样了。”
“投胎去了。”树叉上忽然多出两道身影。
司无正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
裴之远飘到清未身前笑眯眯地行礼:“祭礼结束那天就走了。”
“他没说什么?”司无正黑着脸嘀咕。
荀大义也跟着裴之远出现在院子里,挠头回忆:“他说……说什么果然。”
“果然?”清未愣愣地重复。
“果然……”司无正却懂了,“果然是圣上会做出的选择——没有取消祭礼,还用真龙天子的传言安抚了民心。”
他便不再多问了,指腹摩挲着茶沿叹息。
倒是裴之远依旧笑眯眯的,还飘到司无正面前。司无正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微垂着头盯水面的茶沫子。
裴之远还毫无察觉地晃。
“你想挂树上?”司无正终于恼了。
“不不不。”裴之远赶忙飘远一些,“我就是想恭喜司大人高升。”
原来裴之远和荀大义在来的的路上顺带绕道去了大理寺,刚巧看到宣旨的太监从大理寺往这儿来了。
“这样啊。”司无正兴趣缺缺。
“那可是大理寺丞啊!”裴之远绕着院子飞了好几圈,“升官了不好吗?”
司无正闻若未闻,翻了个身拉清未的手。
“不高兴?”他也挺好奇的。
司无正无奈地眨了眨眼睛:“连嫂嫂也觉得我该开心?”
“我可不敢。”清未好笑地望过去,“刚刚某个人可是说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我这一恭喜,说不准是热脸贴上冷屁股。”
一直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的裴之远面色一僵,心知自己的马屁拍错地方了,赶忙溜到树叉上心惊胆战地悬着。荀大义也跟过去,两只鬼又如往常一般赏起月亮,而司无正和清未还坐在院子。
“今儿出去吃吧。”司无正临时起意。
清未觑过去一眼:“不等圣旨了?”
被戳穿的司无正蔫头耷脑地缩在椅子里,整个人都阴郁起来。清未瞧了半晌,忍不住心软,起身拉着司无正出门了。
“我就知道嫂嫂舍不得我。”司无正瞬间恢复了先前的不正经,拉着他的手往主街上跑,“我想吃前面李寡妇卖的馄饨。”
“皮儿薄陷大,还有虾米。”
“你不是说喜欢我做的饭吗?”清未故意停下脚步。
司无正吓得当场改口:“吃什么小馄饨?还是嫂嫂做的饭好吃。”言罢,生硬地转身往家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