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可以再杀对方一次,但莫名的,面对那个人,他竟生不出丝毫杀意来。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恭思安从小到大,都不曾生出过类似“怜悯”“心软”之类的感情。父母当年给他取名“思安”,本是希望他一世安定平和,可惜他天生的性格,注定了无法达到他们的祈愿——他是个天生的利己主义者,手段偏激近乎于残忍。
可此时竟有人让他无端心软了,即便只是一瞬,也足以让他生出无边兴味来。他很好奇,这个人为何会如此特殊,是不是用了什么旁人不知的手段?
所以恭思安决定将他带在身边,看看这人究竟有何不同。
刚刚他刻意以粗暴的态度对待莫西南,也是想观察一下他的态度变化。然而对方的表现却让他有些失望,那种唯唯诺诺的认怂姿态,以及仿佛认命般逃避的态度,无一不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但恭思安并不相信这就是那人的真实性格。
在这天之前,恭思安与“凤狂”从未打过交道,便是在这荒芜之地遇上了,也只是对视一眼就远远避开,彼此相安无事。他并不了解对方,只知道这人是个习惯于独来独往的游侠。
这样的人,就算不是个硬骨头,却也不可能是个怂包。
所以恭思安才一直悄悄放出一缕神识来关注对方,并不过分靠近,却也足以让他看清对方脸上每一丝神态变化。
果然不久后,他就捕捉到了对方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
恭思安微微眯起眼,之前面对莫西南时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出现了,像是棵小草不小心落在心窝里,随着不时刮来的小风飘飘摇摇,搔的心痒难耐。
他忽然便站起身来。动作太大,引得其他几人俱都停下话头望向他:
“头儿?”
“……不早了,休息吧!”恭思安生硬地回答一句,大步走到莫西南面前,抬手勾起他的衣领:
“你跟我一起住!”
莫西南被他的动作拉扯着不由自主站起身,抬手去护自己的衣领:“别动手动脚,我会走。”
“你倒是识时务。”恭思安并未强迫,顺着他的力道松手,将人直接带回了自己的帐篷。留下其他五人在原地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片刻后,秦蓉才喃喃道:“我说……咱们不会真的要多个压寨夫人了吧?”
“或许。”一直都不曾开口的凌剑忽然说了两个字,待其他人望过来时,只是低头继续摆弄剑穗,任由其他几个人连番追问,都不曾再开口。
……
外面的喧嚣声随着帐篷们关闭被隔绝大半,莫西南盯着这个狭小的帐篷空间,以及其中虽然大但型号仍是单人版的被褥,抽了抽嘴角,随口问道:
“你确定我们两个人睡得下?不如——呃!”
话未说完,他忽然被一股冲力撂倒,小腿被巧劲儿一绊,身不由主向后倒去。莫西南心中一惊,反射性要起身,却在抬手的瞬间被人抓住手腕按在颈侧,同时对方整个人压将下来,将他牢牢桎梏住!
这个姿势——可不太妙啊!
意识到对方的动作,莫西南在挣脱和继续佯装被制之间斟酌了一下,果断选择了后者,毕竟他现在扮演的还是个异能被封的俘虏。他看着压倒在他身上的恭思安挑挑眉,道:
“头狼大人,你这举动不太合适吧?”
恭思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装了?”
“装?装什么?”
“装傻啊?”恭思安说着,一手仍维持着按住他手腕的动作,另一只手则去扯他脸上的蒙面黑巾——当然扯了个空。那黑巾只是个障眼法,看起来再像布料,仍旧没有实感,他的手轻易便穿透过去,摸到了对方温热的下巴。
这个发现显然让恭思安有些意外,一扯扑空,他不但没收回手,反而顺势“隔着”黑巾在莫西南脸上摸索一阵。手指上温热的触感和眼中所见的阻隔形成一种奇特的反差,让他双眸中的光芒逐渐变得深沉:“怎么回事?”
莫西南被他摸的浑身难受,下颌后撤想要避开,但脑后枕着的就是铺在地面上的被褥,退无可退,回避的动作徒劳无功。他不胜其扰地向旁撇过头,道:“一点小把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