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展初晓的脑洞恭思安毫不知晓,也毫不关心,他推开门走进去后,便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四十平大小的石室内。
石室内并没有什么阻隔,一眼望去便能瞧见侧身对着门站在前方的莫西南。莫西南面前有一张石榻,石榻上正有一人盘膝而坐,面容俊逸,气质卓然。然而那人此时却双眸紧闭,对于他们的出现仿佛没有丝毫意外,甚至连头发丝都不曾动过一下。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莫西南并没有回头,他目光专注的望着石床上的那个人,仿佛在看着多年不见的老友,又仿佛在看着什么令他很不可思议的存在,眸光惊讶中带着几分悲伤。
恭思安很不喜欢他此时的表情,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视线望向床上的人,道:“这就是寂寞之城的前任城主?”
莫西南并没有回答,这种反应加剧了恭思安心底的不爽,尤其是在发现床榻上之人与他有八分相似时,这种不爽感更是几乎达到巅峰。他忽然伸手抓住莫西南的手腕,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后者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轻声道:
“我来晚了。”
他说罢轻轻挣开恭思安的手掌,走到宫译面前,伸手碰触那个紧闭双眼的人。就在他的手指碰触到对方的那一霎那,床榻上盘膝而坐的男人身影忽然便化作无数光点,轰地消散开来。
光点如无数萤火虫,飘飘摇摇,浮现在半空中。其中一部分短暂的聚在一起,重新凝成了半透明的人形模样,一如当初莫西南所见到的宫译的元神那般。只是此时他不再如先前那样毫无声息的盘膝坐在那里,而是睁开眼,双眸含笑,望着他微微颔首:
“我终于等到你了。”
莫西南抬头望着他,神色复杂。
宫译微微垂眸望着他,眸光深邃,眼中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然而片刻之后,他终究没再说出什么,身影便再度消散,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了莫西南胸前的吊坠当中。
剩余的光点则飘摇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天地之间,化作精纯的元气,再无丝毫痕迹可循。
一直到最后一个光点消散,莫西南才闭了闭眼,重又睁开。
他在刚刚进入这间密室的时候就发现,宫译已然坐化在此处,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肉身罢了。而他的元神居然也没有离开,始终死守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什么。
再见的惊讶后,莫西南便反射性地动用了些许时空之力,牵续在对方身上。借着这一缕时空之力,莫西南清楚看到了宫译在这两百年之间,所经历的一切。
直到恭思安推门进来,他才看完对方这两百年的全部经历。
而那一切,让他不由自主沉默下来。
宫译将这座城称为寂寞之城,确实因为无边的寂寞,因为在这两百年内,他始终在等待着一个人:当初那个消失在亡魂河中的小师弟。
莫西南不知道,宫译究竟为何在一直等着他,在等待的过程中,又一直抱持着怎样的信念。虽然因为他的缘故,秋声的魂灯始终未灭,但——他和宫译一共相处也不过月余,何德何能能让宫译遏制自己着不飞升到其他世界当中,反而坐化在此。就为了等他归来?
这种执念,划得他心头钝钝的痛,恍然之间,他终于察觉到那人自始至终不曾说明的隐约情意。
正自思量,肩上忽然一沉,莫西南转过身,便对上恭思安那张熟悉的脸庞,眸色不禁微微一黯。
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恭思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虽然不明白刚刚那一幕代表的是什么含义,但却看得出莫西南此时面上透出的真切的悲伤,他不太喜欢对方这种表情,有些生疏的伸出手,将对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道:“想哭就哭吧!”
莫西南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抿了抿唇。他并没有想哭,却也并未拒绝对方这个难得一见的安抚性的举动。
老实说这个姿势算不上很舒服。但他并未挣脱,静静地站了片刻后,才重又站直身体,道:“我们走吧!”
他的神色已然恢复正常,只是手总不自觉去摸挂在颈间的项坠。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恭思安双眼微眯,却并未说什么,转身走到门边重新推开了石门。
门一打开,在外团团转了片刻的展初晓便霍地抬起头,视线第一时间绕过了两人向室内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师尊呢?”
“他已经坐化了。”莫西南说道,见展初晓大受打击的红了眼眶,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