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这一次……唔!”纪明越说到一半,胃里又泛起一阵酸水,他立刻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焦急地四下张望起来。
林风马上反应过来他是又想吐了,一把将放在床尾的垃圾桶拽过来,抚着纪明越的后背、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吐。
纪明越攥着林风的衣服,不停地干呕,因为早上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已经吐无可吐了,最后吐出来的也都是酸水。
林风看他好像吐完了,拿床头的纸巾给他擦了擦嘴,把他扶回床上:“好点了吗?”
“一般……”纪明越恹恹地答。
林风转身去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到床头柜边:“还有点烫,晾会儿再喝。”
纪明越顺着他的动作往他身上一看,才发现林风那套干净整洁的小西装,胸口到腰腹那一片衣料,如今已经被自己又抓又攥的、弄得皱巴巴的,和咸菜干没什么两样。
他心生愧疚,抬手想用袖子给林风理一下,却被林风不轻不重地拍开了手。他愣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林风捏住了他的嘴巴,说道:“是因为不想弄脏你的袖子,乱道歉什么。”
纪明越仔细去看,才发现林风胸口那一片好像洇开了一片水渍,也不知道是自己蹭上去的口水还是什么,之前是因为皱得都蜷起来了,纪明越才没有发现。
他嘴唇还被林风微凉的手指捏着,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嗯嗯呜呜地想要说话。
林风说:“不许道歉。”
纪明越仰脸看着他,清澈泛红的眼睛眨啊眨地,无比乖巧地点头。
“……”林风咳了一声,错开视线,把手松开,去床头柜拿那杯热水,“……现在差不多可以喝了。”
纪明越捧着水杯慢慢喝了一口,眼睛弯了起来:“谢谢你。”
“……”林风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略微不自在地说,“不让你道歉就说谢谢,你是什么五讲四美好青年?”
纪明越笑说:“你不要脸皮那么薄嘛,该说谢谢当然要说了。这衣服你穿着会不会难受啊?要不要回家换衣服?”
“不换了,我待会儿先拿纸擦擦。”林风不太在意地说,“回家一趟至少一个多小时,你这边不能没人。”
“我也不是什么大病,对了,”纪明越环顾四周,忽然想起一件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这是单人病房吧?你钱交了吗,没交我一会儿让……”
“交了。”林风把他按回被子里,打着点滴的手放回热水袋上面,“我都交完了,你也别问了,躺着睡会。”
“可是你……”
“哪来那么多可是?”林风捏着他的脸,悠悠笑了一下,“总算等到让我招呼也不打、去给你交钱的这一天了。”
“……”
纪明越看着林风胸口的褶皱、水渍,还有脸上浅淡却真心的笑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他重生回来、下定决心要“拯救”林风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就是不对等的。自己的“拯救”伴随着无穷的施与和馈赠,林风虽然因为自己的清醒,从未反过来苛责或者伤害过纪明越,但他自己承受的压力不言而喻。
这些事,都注定让两个人的天平处在极端不平衡的状态。
但是……林风好像一直在努力。
从尝试找其他打工、到有能力之后不再收补课费,再到现在玩笑似的“我也有不打招呼替你交钱的这一天”,他始终在坚持,努力把倾斜的天平一点一点加码、掰回来,从来没有放弃过。
如果等到某一天,他们的天平对等了,又会发生什么呢?
纪明越感受着脸颊上、林风指尖带来的些微凉意,在心里承认——
他其实,有点期待了。
*
纪明越挂水住了一天院,林风也就在医院陪了他一天。到晚上的时候,纪明越已经觉得好了不少,跟林风说:“要是明天起得来,就回去上课吧。”
第二天醒的时候,他觉得状态还不错,看时间是六点多,虽然早自习可能会晚,但上午的课应该还来得及。
陈司机来接他们,先送到林风家、让林风上去换套衣服、冲个战斗澡,又把他们送到纪明越住的小区,让纪明越也去换衣服、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