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上个世界也曾有一个人,也曾这样不带任何情/欲,急切却又怜惜地吻过他,他记不起当时的感觉, 但模模糊糊总觉得,就是现在的感觉。
就是这种心情。
可理智告诉他,无论是怎样的心情,现在都是不合适的, 这段时间里他有叫醒003号询问过宋峥的好感度,是喜欢,但还没有到达深爱的地步。
可仅仅喜欢是不够的。况且他们如今的地位根本不对等,来自身份的阻力已经足够大了。
理智的敲打使应涵终于从仿佛来自灵魂的悸动中挣脱,然后移开了自己被润湿之后愈发鲜红的唇瓣。
面纱被滚烫的呼吸弄得潮湿不已,应涵直接摘掉了面纱,他看着因为他的躲避而蹙着眉,视线牢牢锁住他的宋峥,轻轻唤了一声:“王爷……”
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看向宋峥的视线很平静包容,带着安抚般的温柔,仿佛冬日暖阳。
但太平静了,跟宋峥因为不自知的情动而脸红心跳,翻涌着波澜的目光,一丁点也不像。
宋峥还紧紧揽住应涵过于纤瘦的腰,他原本灼热的呼吸在应涵仿佛半点不被影响的面容中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他在干什么?
疯了一样想要亲吻他的一个仆人。而这个仆人竟然还是一个硬邦邦的男人。
最可怕的是,竟然还只是他单方面的失态。
他之前藏在隔间里,没有看到应涵妆扮后的模样,因为思绪混乱,他没有移开视线,紧紧凝视着应涵摘下面纱暴露在他面前的那张变得陌生许多的脸。
被遮去了大片红印,软化了眉眼,这张脸原来是这样的,不是令人惊艳的那种夺目到刺眼的美丽,而是一种温和内敛,见之如清风明月般,仿佛身心都跟着舒畅起来的感觉。
这是他失控的原因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不,不是的,他不是没见过美人,形形色色,环肥燕瘦。
他失控的原因,就只是这个人本身而已。
“王爷……”应涵声音没有太多起伏,他只是客观地提醒着,“应涵并不是女子……”
这句话有点刺痛了他,宋峥放开了揽住他的手,他当然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女子,只是那股冲动来势汹汹,仿佛是意识本能的反应,根本来不及思考。
他不是傻子,脸颊发烫,心跳加剧,想要靠近,想要触碰……这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
这是……喜欢一个人。
“刚刚……我没有把你当成女人……”宋峥往椅背靠着,他慢慢将激烈的情绪平复下来,声音带着点喑哑。
“那……王爷是喜欢这样容貌的女子是吗?王爷一直未曾有过妻妾,那回府后我和管家提一提,弄幅画像找一找相似容貌的女子,王爷刚刚的事您不必在意,更不要为此心情不好,您就是压抑久了一时失控而已。”
应涵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关心,都是在为他的失控找理由,宋峥却听得每一句都刺耳无比。
他明明才戴好亲和温暖的面具,可这几句话却又让他险些控制不住。
自他瘸腿之后,他已经很久不曾横眉怒眼地放纵自己的情绪了,一方面是对于侮辱嘲讽,笑得云淡风轻永远比气得脸红脖子粗来得更高姿态,他有自己的傲气;而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已经是个残废了,他依旧守着自己挺直的脊梁好似不受任何影响,但他在自卑,瘸了一条腿的身体已经够丑陋了,他不能再作出气急后的丑陋的神态。
“……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吗?”宋峥的额角有青筋在跳,但他还维持着如琢如磨的佳公子风度。
应涵摇了摇头,他垂着头沉默片刻,然后抬起眸子:“那王爷要我怎么想呢?以为王爷对我钟意,以为王爷……喜欢我?”
“你……”可以这么想。但后半句却在喉咙里被堵住没能说出来,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知道说出一句话的后果。
“王爷……应涵仰慕您,愿意一辈子服侍您,可是应涵斗胆,不愿意做您的娈/宠,永远在见不到光的角落里,等待您的垂怜……”
他应该大声怒斥这个不识好歹的仆人否定他的喜爱,可是他又分明地清楚,应涵说的是对的,北周不兴南风,有人喜欢,但在上层社会里,女人可以娶进门,男人却只能当狎/昵的玩物,被人唾弃被人戳脊梁骨,而好南风的那个人若是太沉迷于此那也必然是要被骂荒唐无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