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招娣抹了抹眼泪,微微点了点头,曲静翕这才上前将哭得稀里哗啦的招娣背起来送上牛车。
他和曲维贞要带着带娣去刘家,而来娣留在家里,曲静翕临走前对村长一拜,恭敬的道:“家里就拜托三叔公了。”
村长摸着胡子满意的笑道:“你只管放心去,这里有我替你看着,生不了乱。”
曲静翕这才转身示意刘家的队伍可以启程,两家的青年后生纷纷拿出鞭炮来燃放,拉车的老牛慢悠悠的往前走,无视后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刘家的人见曲静翕竟然亲自送嫁到刘家村,一时间极为满意,对新娘子更看重了两分。
刘家村的人看见新娘子身上的嫁衣眼中便有惊叹,纷纷和刘母感叹,“二郎好福气啊。”
刘母乐得笑呵呵的,但也有人低声道:“只是嫁衣那么好,怎么陪嫁只有一个藤木箱子?”
直到人到了洞房,七大姑八大姨去围观,这才看到她头上戴着银钗,手上还有一对银镯,这才咂舌着没说话。
只给三两的彩礼能回这些东西已算是不错了,而刘父刘母深知内情,知道大头还是二儿媳的压箱银子。
不过财不露白,他们也不愿意宣扬开来让刘家低曲家一头,便默认了大家的议论。
曲静翕姐弟三人在刘家用过午饭,又陪着招娣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一个女孩就这么嫁出去了,曲静翕心头很有些复杂,喃喃的道:“其实再晚两年出嫁更好的……”
曲维贞也有些伤感,但还是“呸”了一声道:“大喜的日子乱说什么话?”
曲静翕沉默着不语,走在四姐身边默默的往回走。
带娣比曲静翕大一岁多,但她比曲静翕要矮小得多,此时只到他的肩膀,看着她反倒是妹妹。
她显然没怎么听懂俩人的意思,懵懂的看看姐姐,又看看弟弟,最后还是选择沉默的走路。
曲维贞看着就伸手牵住她的手,沉思起来。
三姐妹中,她最放心不下的其实还是四妹,或许是因为幼时受惊,她的胆子极小,连带着智力也不高,许多东西别人学个两三次就会了,她却要反复教上七八遍。
而且她很安静,除了跟她们姐妹几人外,她几乎不跟别人说话。曲母教她干活时,她会认真的学,但学不会时她也不会提问,而是闷声不吭的照着错误的去做,因此没少挨打。
以前小宝还在家时小宝会护着这个比自己只大一岁的姐姐,曲父曲母也因为她带来了弟弟对她另眼相看,所以并没有留意到她这个缺点。
但小宝去京城后,她这个缺点被无限放大,所以没少为此挨打,今天大姐出门前反复叮嘱的就是让曲维贞多照顾一下带娣。
曲维贞想起老师说过她想开书院,专门教女孩手艺,或许到那时她可以把带娣带上。
姐弟三人各有各的世界,虽然脚下不满,却静谧得很,反倒有种奇异的和谐。
但曲家里却又是另一番情况,将最后一个客人送走,三叔公让大家帮忙清洗碗筷,把借来的桌椅板凳送回去,又不顾曲母难看的脸色让大家把剩菜分了,这才转身对曲父曲母道:“你们随我来。”
曲父曲母老老实实地跟上,一进门,村长就“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低声怒喝道:“你瞧瞧你们办的这是什么事,难道招娣不是你们的闺女吗?嫁女儿嫁到你们这个份上,我活了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到!”
“刘家上门时你们摆那个脸色给谁看?来帮忙的人都是天未亮就过来了,你们倒好,一觉睡到大天亮,不知道的还以为出嫁的是你们的仇人呢?前头也就算了,这酒席是不是你们家的?当家的两个人都在,却全部丢给几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还让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帮忙招呼,你们的脸可真是够大的啊。”
曲父低着头小声道:“他们又没跟我说过……”
“是没跟你说过,还是你不愿意听?”村长对他瞪眼,恨铁不成钢的道:“老三啊,你这心眼全长在了小事上,怎么大事上却这么糊涂呢?”
他锤了锤桌子道:“多少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落在了你身上,你不知珍惜,还折腾什么?”
“先不说给小宝攒聘礼需不需要卖他几个姐姐换彩礼,就说你就是换了彩礼,那跟他的婚事有多大的助益?”村长拢眉道:“你怎么不长脑子想想,小宝的老师是秦氏的外甥,还是个进士老爷,他都承包了小宝读书生活的费用,难道会不管他的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