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乐康眼中满是血丝,吼道:“你当我是傻子?他八月早产,我比他还小一个月,就算他母亲一被休顾方两家立即联姻,问名,纳彩,定期,下聘,一整套走下来总要一个月,母亲,你告诉我,六个月早产的孩子怎么活下来,还能像我一样活得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
方氏心中大恸,捂着胸口几乎倒在地上,她想过许多人质问她,秦文茵,顾景云,或是整个京城的百姓,她虽恐惧,却可以假装自己有理一般挺直腰背。
她唯独没想到第一个如此质问她的是她的亲生儿子,当年让她甜到如同饮蜜的儿子。
她之前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心痛。
方氏看着眼前狂躁的少年,只觉得非常的陌生,即便她是婚前有孕,即便天下人都能唾骂她,顾乐康也不行,他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他凭什么质问她?
方氏这么想,微微弯下的腰就不由挺直,但喉间的腥甜没压下,反而更重,她一个没忍住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血直接喷到顾乐康的身上,顾乐康吓了一跳,心中的狂躁变成了无措,他扶住方氏,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屋里的仆妇见方氏吐血昏迷,立即一拥上前,满脸严肃的顾老夫人也“嚯”的站起来,沉声道:“将人抬到榻上,快去请大夫!”
屋里一时忙乱起来,进进出出的丫鬟仆妇将顾景云和黎宝璐挤到了角落里。
顾景云便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大家为方氏忙碌,垂眸看了一眼地上暗红的血迹微微失望。
竟然吐出来了,要是能憋着该多好呀。
先来的是顾家的常驻大夫,他把脉后安慰众人,“三夫人乃气急攻心,不过她将胸中淤血呕出,虽伤了元气,于长远上来说却是好事。”
大夫下药,又给三夫人扎针让她苏醒,这才退下。
顾乐康正跪在榻角愣愣的看着榻上的母亲,方氏扭过去不理他,眼角默默地滑下泪水。
顾老夫人面沉如水,扭头看向顾景云所站的位置,却见人已不在,不由微微蹙眉,“景云呢?”
一个丫头战战兢兢的上前道:“景云少爷说府上忙,他便不叨扰,拉着少奶奶便走了。”
顾老夫人的脸彻底沉了下来,“还不快去拦人,一定不能让他出府!”
然而晚了,顾景云在大夫进来把脉时便拉着黎宝璐走了,屋里没人在意他们,他也随便找了个小丫头传话便走了。
等到大夫把方氏扎醒,他刚好与黎宝璐走到大门口。
忠勇侯府的大门一般是不开的,个别主子出门一向走的是侧门,除了喜丧之事外,便只有接圣旨,接待贵客,或是绝大部分主子出门及侯府的当家人要求要开大门时才会开。
比如今天早上,唐氏等人是从侧门出去的,而顾老夫人当时为了震慑众人便大开中门,自己从中门而出。
看守大门的家丁纷纷起身,面面相觑的看着顾景云夫妇,他们现在都知道俩人的身份了,年纪大些的甚至能从顾景云的脸上看出秦文茵的影子。
所以,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景云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冲家丁们招手,“快开门。”
有个家丁鼓足勇气道:“公子,这中门一般是不开的,不如您从侧门出去?侧门离这儿也不远,拐个弯就到了。”
顾景云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要不开,我就只好叫别人动手了。”
家丁抿嘴不语,直接站在中门前不动弹。
这门是随便能开的吗?
府上除了侯爷和老夫人,便是世子出入都不敢走中门的,顾景云虽是三房嫡长子,那也是刚回来的,顾家认不认还两说呢。
他心中正拨着算盘,顾景云直接扭头对黎宝璐道:“去开门。”
一直郁闷的黎宝璐立即高兴了,从他身后走上去一步步逼退家丁。
家丁脸色涨红,他不敢拉黎宝璐,更不敢碰到她,只能憋红了脸道:“少奶奶,这门可不是乱开的,回头老夫人怪罪下来即便是景云少爷也吃不了兜着走。”
黎宝璐将人逼到门口处,对他展颜一笑道:“你别吓我们,祖母对我和夫君可好了,她之前可是说过,忠勇侯府的大门会一直为我们而开。”
家丁:那是欢迎你们随时回来的意思,不是让您出入走大门呀!
黎宝璐已经越过他拔出门插,丢在地上便拉开沉重的大门,门外候着的小厮/家丁/护卫/丫头/婆子纷纷扭头过来,双眼放光的注视着顾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