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闻到了那香香的烧饼味,两岁的小乞丐还不会看人眼色,只有本能,本能让他从地上爬起来,蹭蹭蹭的爬到了师父脚边。
师父不止一次的跟他感叹过,说他从未看过这么一双清澈透亮和水润的眼睛,当时他心中巨震,等回过神来时便已经把孩子抱自己怀里,那烧饼也喂到孩子嘴边了。
师父每每提起此事都笑骂,“你小子一点还不害臊,我只是把烧饼递到你嘴边你便整个都抱过去,心安理得的窝在老子怀里啃烧饼,吃完了还不算,像只小狗一样围着我转悠,不断的在老子身上爬来爬去,不然老子也不会知道你根骨奇佳,还起了收你为徒的念头。”
凌天门历代只收一徒,只有他师父例外,收了三个徒弟,不是他想坏凌天门的规矩,而是因为他心软。那心比历代的祖师爷都柔软,所以才会买下师兄师姐,收下他。
白一堂看着那矮墩墩的小乞丐拐过街就不见了身影,目光却没收回来,把凌天门交出去是对是错,师父会不会被气得冒出来,后悔将凌天门交到他手上……
这些他不是没考虑过,对于自己的决定他也不是没怀疑过,但,他就是厌烦了,如果说十年前他还有复仇之心,留在琼州上是为让武功更上一层楼好为回去报仇,重振凌天门,那十年后他的那些仇恨及满腔的雄心却都平复了。
他不想一生都在复仇和被复仇中,也不再把天下苍生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更不想让宝璐将这个重担接过去。
凌天门的精髓便是随心,意随心动,心如何想便如何做。他既然不再拘泥于过去,自然要随心。
白一堂缓缓吐出一口气,嘴角蘸着一抹冷笑,等处理完这里的事便跟徒弟讨些银子出去游山玩水,舒缓舒缓心情吧。
河山如此秀丽,我的一生怎么只能拘泥于一事中呢?
白一堂自觉自己在思考人生大事,所以表现得很是冷酷高大,但侍卫们却不这么想,他们来回四五趟总算是把所有的箱子都搬完了,出来看见白一堂还翘着腿猥琐的坐着,吸引了附近一大票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他们立即感到不满。
明明他们才是英武不凡,年轻俊朗的才俊,那些雌性怎么只看得见那老男人,看不见他们?
不错,雌性,因为刚才一匹拉车经过的母马还在白一堂跟前顿了顿,车夫抽了一鞭子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侍卫们表示那微微的一顿绝对瞒不过他们敏锐的侦查能力。
绝对不能再让白一堂再坐在门口了,那会影响店家的生意的,这多不道德。
一个侍卫被推出来,他挪到白一堂身边道:“白大侠,箱子都搬进去了,我们也进去吧。”
白一堂一脸忧郁的摇头,轻声道:“你们去吧,我再坐会儿。”
侍卫忍不住道:“您坐在这儿会影响店家生意的。”
白一堂扫了一眼借着看他不断从客栈门口晃过来晃过去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点头道:“是有些影响,回头记得让店家给我们打折,因为我他们增加了多少生意啊。”
关键是他没钱了,刚才他最后剩下的钱都给小乞丐了,现在住店是暂欠着,根本没交钱。
押金也没有。
客栈掌柜也没跟他们要,因为这些人一看就不差钱,能少了住店的钱吗?
所以他特大方的送了好些下酒菜,有了下酒菜就得买酒喝呀。
白一堂道:“虽然我们很快就要有很多钱了,但能省还是得省,回头这笔钱都要捐给百姓的,我们少花一点,百姓就能多得一点。”
看了眼侍卫们为了佐下酒菜点来的好酒,摇头道:“这酒一坛要二两,可以救饥荒中的百姓一百个人,你们这一坛酒喝下去就是一百条人命啊。”
正端了酒坛子要分酒的侍卫们已懵,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圆脸小侍卫瞪圆了眼睛道:“我不信,二两银子能救一百人?”
白一堂翘着腿,靠在椅子上道:“我这还是往少了说呢,现如今中等的白米要二十文一斤,二两银便是一百斤,人饿得快死时只需一捧米熬得软烂下肚,让肠胃里有了东西便能活过来。一日只需二两米就死不了,一斤能让他们活八天,八天后说不定他们就能走出荒地,或是得到了救济,可不救活了一个人?要是换成下等米,或是用米和糠混合,或是黑白面相混,那买的更多,可以救的人也更多。”白一堂瞥了他们一眼道:“如今咱吃住行用的都是卖书得来的钱,都是百姓的救命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