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停留了半晌,然后往正屋走去,术业有专攻,温凉再继续听下去也不能够做些什么。
深夜守在胤禛身侧的是苏培盛自己,他的眼皮子底下是深深的青痕,这几日都不曾好生休息过。眼见着温凉过来,苏培盛站起身来,“先生。”
温凉摆手,往里面走去,“爷的情况如何?”
苏培盛道,“依旧是如此。”
说话间,门外有传来了熟悉的苦涩味道,温凉不过刚来一日,便已经熟悉了这般苦味了。
那端来的药碗被安置在窗边的桌子上晾凉,这药每隔三个时辰便需要喂服一次,温凉默然地注视着那袅袅升起的药味,有些手痒痒。
他有些想看书了。
温凉抬眸看着苏培盛,“这里可有书籍?”
苏培盛被温凉这淡定如初的模样给弄得愣了几息,有些迟疑起来,他们所居的院落都是胤禛的物什,苏培盛自是不能够把雍亲王的东西擅自取来。
可温凉不同,他若想要,苏培盛便是去取来了,想必王爷也不会生气。
苏培盛很快便亲自去取了书籍前来,温凉低声谢过后便在床榻边坐下,默默盯着胤禛的眉心处半晌,本是默默地看着,而后便轻轻念出声来。
苏培盛并不能听清楚温凉到底在说的是什么,温凉念得很小声,然而不过几步的距离,他还是能看得到先生嘴唇微动的样子,他努力听了好一会,随后选择放弃。
雍王爷昏迷至今,宫内虽常常慰问,连永和宫那处也焦急不已,然胤禛的身体渐渐衰落,也让守在院落内的人心中焦躁。
苏培盛也烦闷担忧,只是面上不显。此刻院内便靠着他一人撑着,若是出了何事,外头的人来都不及。
温凉轻声读了手里的书籍,直到苏培盛端来了那碗余温犹在的药碗。
温凉顺手接了过来,用了一瞬的时间思考为何变成如今的模样,接下来便被那苦涩的味道所淹没,唇舌相交的触感都抵不过那涩然的药汁,为了让胤禛能吞服下药水,温凉颇费心思。
碗里漆黑的药汁渐渐消失,温凉的余光发现苏培盛已经往后挪动,并且朝着门外的方向站着,没有注视着床榻处。
温凉微挑眉峰,又饮下最后一口。
他俯下身时,清晰可见胤禛憔悴的眉眼,那紧蹙的眉心久久不散。瘦削脸庞含着不化的寒意,便是在这般情况下也不曾收敛。
温凉的指尖触及胤禛的眉心,稍微用力揉开那紧蹙的皱痕,他起身擦拭嘴角,又含了颗蜜饯冲淡嘴里的药味,“苏公公,御医依旧无法决断?”
温凉察觉到胤禛脸上久久不散的青色,再等下去怕是来不及了。
苏培盛沉声道,“刚才的药方是重新开的。”
温凉淡声道,“依旧如是?”
苏培盛默然不语。
他的反应证明了温凉的心思,这群御医直到这个时候还犹豫不决,等到他们打算下重药时,胤禛的情况又该如何?
“那些开完的药方都安放在哪里?”
温凉问道。
苏培盛很快便取来,这些都是要留着底子以待日后再查,因此每一份都不能忽视。
温凉拿出那最后的两份,两份药方的材料实则并无差别,可在蒸煮时的药量一减再减,最后落到胤禛身上,便只余下四分之一。这四分之一又有大半洒落在外,真正入体的又有多少?
“劳烦苏公公把那几位御医请来。”温凉松手让那药案飘然然掉落桌面,神色淡漠,眉宇栖息微微怒意。
陈大夫这几日焦头烂额,白头发又长多不少。他倦怠地撑着下颚,低声道,“老李啊,再这般下去都不知道要闹到几时。”他们车轱辘话弄了好几日,都在辩证着雍王爷的情况,然这实际的方子拿出来总是和最终的结果不一样。
是人都怕死,只是陈大夫的确不曾见过如宫中御医这般推诿的情况,许是没有个真正能压得住的主子前来,导致他们在商讨时缩手缩脚,就算真的有了想法也不敢付之行动,只恐因此惹来皇上怒火。
若非陈大夫与李大夫在其中没什么发言权,他定然要开口争辩一二。然在这般情况下,就算是苏培盛都不敢大着胆子做些什么。
“不是说前头有人过来了?”李大夫压住嘴里的哈欠,他们几个轮守了好几天,刚换班的御医已经直接昏睡过去,剩下接班的还在院内留着。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