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贵妻_作者:海的挽留(350)

  他将交涉日期定在了五月中,随即使人知会了宗承。

  交涉前夕,他规整了文牍,正要转去安寝,就见顾云容忽然寻来。

  她踟蹰着道:“明天你去跟宗承商洽……”

  桓澈沉下脸来打断她的话:“你休想跟去!”

  “我不是要跟去,”顾云容坐到他书案后头,随手抽来笔山上的一支紫罗笔把玩,“我是想让你问问他,当初在崇明岛的贼船上时,他是如何认出我来的,我当时忘记问他了。”

  “你问此作甚?”

  “当然是想看看我的易容是哪里出了差错,往后好改进一二。”

  桓澈面色数变,临了问:“你当时为何要给自己取名胡贵?”

  “你难道不觉得这名字十分吉利嘛,胡贵与富贵谐音,”顾云容笑嘻嘻道,“那你又为何叫陈高?”

  “你不是总说,我个头太高,再过几年说不定就要戳到房椽上去了,我便给自己取名高,陈是临时捞来的姓氏。”

  顾云容捏着笔杆子晃了晃:“这样说来,你这名字倒是贴切……”

  “你明日好生在宫里待着,等我回来。”桓澈再度交代道。

  顾云容微微撇嘴。

  这两日,他总是念叨着这些话,好像她会再如当年一样逃走似的。

  桓澈也发觉了自己的絮叨,轻轻吁气。

  当年那件事,他想想都后怕。

  交涉的地方就设在城外的一处田庄上。

  是日,桓澈从文华殿出来,便径直出宫。

  郑宝告诉贞元帝说小爷已去跟宗承商洽时,贞元帝颔首,又问起了另一件事。

  “那个沈家女,何时临盆?”

  郑宝答道:“太医估摸的日子是七月末八月初。”

  郑宝嘴上答着话,眼睛却是暗暗打量皇帝,一心想要问问皇帝可是当真相信那沈家女的话。

  说来也是出人意表,去年于思贤将一众人犯押解入京后,原本万事停当,就等集中处斩,但狱中却是传来消息,说已被判了极刑的沈碧音有了身孕,并称腹中胎儿是梁王的。

  陛下听闻后,经过慎重考量,这便暂且留下了沈碧音的命。梁王身犯死罪,按说其子亦当死罪,却不知陛下为何要留下沈碧音的性命,甚至还命太医每隔一月前去为她诊脉。

  莫非是要留梁王子嗣一命?但梁王除爵是迟早的事,即便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个庶人,不可能袭爵,更不可能再度封爵,能不被幽禁终身就已是谢天谢地了。

  那既是如此,万岁又为何有此一举?

  郑宝暗暗摇头,果然圣心难测。

  宗承与桓澈会面之后,半分不兜圈子,径直说了三条。

  一是他要朝廷为他正名,让天下人都知道这许多年以来的倭患并非由他而起,他也从未参与谋划入侵、劫掠国朝滨海的恶行。

  二是他要朝廷开海禁,承认远洋海贸合法,并在浙闽粤三省开放至少十处州一级以上的海贸通商口岸,为海贸提供便利并设立相关衙署,维护海贸的正常秩序。

  三是他要朝廷真正做到既往不咎,不得对他本人及亲族施以任何迫害,也不得限制他的自由。

  若朝廷肯答应这三条并立字据盖宝印,他就捐银两千万两并交火器万件,再献上精通火器锻造的能工良匠百余人,并尽量保证除倭寇之外的海寇不会在国朝沿海群聚闹事,如若海寇滋事,他会即刻出面解决——倭国形势多变,他并不能完全掌控倭寇的动向。

  桓澈听罢便笑了:“我当倭王是条不怕死的铁汉呢,原来还是惜命的,我还道阁下做尽猖狂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宗承知他话里有话,这是在暗讽他觊觎顾云容之事。他不急不恼:“我还要留着这条命把我的生意做到佛郎机国去,若是死了,如何施展我的雄心壮志。”

  “你如今连个媳妇也不娶,若是一直这般,将来没个子嗣,纵然挣下偌大家业又有何用?”

  “我娶妻与否似乎跟我们今日的交涉无关,”宗承语气一低,“不过我私底下说一句,殿下可以将我之不娶理解为等着你们散伙后伺机而动。”

  桓澈好笑道:“你凭甚认为我们会拆伙?你难道不知我们情比金坚?”

  “情比金坚不知能否抵得过江山社稷。殿下异日登基,不充后宫?天长日久,不会移情?殿下身具广纳美妾之特权,当真甘心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