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她脸色舒服了,又凑到她耳珠:“那今天就跟他说清楚,再不去东宫了?”
她一怔,说半天,他到底还是不信自己。
其实又哪能苛求他完全信任自己。
多少老夫老妻一辈子也图不来一个彼此心心相印,他跟她才成婚多久,真正相处的光阴,更是短之又短,说白了,连磨合期都还没来得及进入。
刚刚铺好了局,还没看到成果,就这么算了?她还不如去吐血三升。
墙壁背后遥遥传来脚步和宫人的说话声。
她没功夫与他多说,赶紧将他一推,恢复正色,对他丢了个眼色,先出去了。
虽她没有说出她的回答,可他看得清楚,她拒绝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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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寿宴甫完,宫里又赶上准备春节。
宁熙帝身子好转了些,加上旁边人照顾精心,寿宴过后没两天,就能单独下床走动,天气好的时段,还能出去在宫院里散散心。
只是,身子有了起色的当天,侍疾的秦王在养心殿就对他提出恳请,奏请拒了与韩通女儿结亲这门事,言辞十分坚决。
宁熙帝虽觉得秦王夫妇刚新婚不多久,后院就添新人,有些合理不合情,但毕竟是皇后提出来的,且也有正当理由。
蒋氏与他结发几十年,素来高高在上,矜持优雅,这么多年,难得对他主动请求个事,宁熙帝并不愿意拂了她的心意,尤其,——自己身患重病这种大的事,他因着北方局势不安定,暂时不愿公告外界,只想一边先瞒着,一边暗中调养,指不定天赐福寿,这病能慢慢康复,故此瞒着所有人,也包括蒋氏,更觉得有几分愧疚。
他知道,自己病得最重时,在养心殿只留莫贵人照顾,不见任何人,皇后心底必定会有些芥蒂,所以才为皇后大肆补办寿宴,大宴群臣。
当时拒绝皇后罢黜云菀沁的王妃位,宁熙帝已觉得自己口气颇重,眼下哪儿还好意思灭了她这点提议。
这样一想,宁熙帝当场并没答应秦王的请求,只说等些日子再说。
等些日子?等到皇室赐婚的舆论散开,圣旨一下,怎么恳求都没辙了。夏侯世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又跟燕王和其他两个侍疾的皇子换了班,干脆昼夜不休地蹲守养心殿,见面就恳。
妙儿知道这事,也从旁劝了几句,倒弄得宁熙帝有些两边为难。
几天下来,蒋皇后听说皇帝减缓了纳韩氏女为秦王偏房的进程,不觉眉头皱紧,知道夹击之下,皇上心意恐怕又被说活泛了,这日想着,更是禁不住动了几分心火。
白秀惠只能劝道:“只是减慢了些,并没有停下来,说明皇上还是有一半偏向娘娘的。过段日子,娘娘再去皇上那里敲打敲打,皇上的心意就又掰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殿门传来女子带着笑的娇声:“白令人说得对,不过,哪需要过段日子啊,再过两天就是小年夜,按着宫里往年惯例,当天晚上皇上、太子与皇后、公主,还有一些皇室亲王、郡王们会聚在慈宁宫,陪太后一块儿家宴,其乐融融的,不就是好机会?到时候啊,满皇室的宗亲们都在场,皇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应下来,那可是再也反不了口了呢!”
蒋皇后循着声一望,蒋妤扶着婢子款款而至,人已经进了门,一福身,柔声:“皇后娘娘金安。”
寿宴那日,蒋妤托病以后,蒋皇后好几天都没见着这侄女儿,第二天,气消了些,派嬷嬷去东宫瞧小皇孙时,顺便去蒋妤那儿看了一眼,嬷嬷捎话回来,说良娣好像确实病了,见着东宫的奴婢端着药进进出出,门窗也闭得紧。
蒋皇后这会儿见蒋妤来了,又看她比往日态度还要柔顺,一来就提了个好建议,对她的余怒更是全部消散。
这个丫头,估计是怕寿宴托病,惹了自己的怒吧,这次倒还挺懂事,蒋皇后便也不多计较了,嗯了一声:“你还真是难得伶俐一回,不惹姑姑心烦,会给姑姑出主意了啊。”
蒋妤笑着上前,走到蒋皇后身后轻轻捶肩,用讨好的语气道:“寿宴那日,妤儿因自己一点儿小事,缺席了姑姑的寿宴,实在该打,这次肯定得绞尽脑汁帮姑姑出谋划策,弥补自己的过失。”
蒋皇后难得听她说话舒服,以前每次来,不是对着东宫的女人挑三拣四,诬蔑抨击,就是要自己给她做主,帮她当上太子妃,今儿倒是转了性:“你啊,要是早这样,姑姑也不得总是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