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自少体弱,当年重病一场,靠着冲喜才救回了一条性命。谁知日后太孙寿元如何?大秦需要的是身体康健的储君!从这一点来说,还是立齐王更合适。
这个言官年轻气盛,说话十分尖锐。
言官本就是大秦官员中最特殊的一群人,他们官职不高,却有弹劾重臣之权。就是天子有错,言官也可以上奏折,直言无忌。大秦自建朝以来,便有“不杀言官”的规矩。言官们也成了朝堂中最不好招惹的人。
元佑帝在福宁殿里听闻这等刻薄的话,当时便龙颜大怒,立刻下旨,将这个大放厥词的言官革职,撵出朝堂。
元佑帝一发怒,言官们的言辞也谨慎圆滑了许多。
天子虽然不会杀言官,革职罢黜却无影响。为了逞一时口快丢了乌纱帽,实在不值得。
……
朝堂中纷纷扰扰,宫中也颇不平静。
窦淑妃明知韩王被立储的可能性极小,还是不肯就此放弃。时常进福宁殿,在元佑帝面前夸赞韩王。
孙贤妃不甘示弱,每次伴驾,少不得要回忆太子生前往昔旧事,哭诉一番,再提起太孙。其意不言自明。
王皇后的手段比她们两人高明多了。暗中指使执掌宫务的云昭容,在元佑帝面前谏言,自己却未出声。
元佑帝毫不留情地怒斥众嫔妃:“立储是国之大事,岂容而等妇人多嘴饶舌。谁再敢干涉朝政,朕决不轻饶。”
元佑帝一动怒,宫中再无嫔妃敢出言。
就在此时,朝中又有变故。
兵部元主事,上奏折弹劾兵部侍郎顾海滥用职权,在兵部各处安插人手,结党营私,暗中掌控兵部,野心勃勃,其心可诛。
奏折上言辞激烈,不仅列举出了顾海的种种不当行径,还详细地列出了顾海的在兵部各司的“党羽”名单。一长列的名单里,甚至有各地驻军的将领。
这份弹劾奏折,傅阁老也未能压下,被赵阁老亲自递至圣前。
元佑帝看了奏折,十分震怒。
按朝中惯例,被人弹劾,需立刻上奏折自白。
顾海洋洋洒洒地写了数千字奏折辩驳,然后自请停职回府。
齐王再上奏折:“顾侍郎此事必须严查,还顾侍郎一个清白。儿臣奏请父皇,将此事交给太孙。由太孙亲自查明事实。”
元佑帝准了奏折,下旨给太孙。半个月之内,查明此事个中原委。
第八百一十章 阴谋(一)
梧桐居。
太孙略略皱眉,神色凝重。
顾莞宁坐在太孙对面,眉头微蹙,缓缓说道:“齐王出手果然阴险。”
已经进了六月,天气十分燥热。屋子里放着几个冰盆,依旧有些燥闷之气。顾莞宁穿着薄薄的宽松罗裙,肚子隆起,额上冒着晶莹的汗珠。
太孙拿起丝帕,轻轻为顾莞宁擦拭汗珠,一边低声道:“有半个月时间应对,总能应付过去。”
顾莞宁抬眼看向太孙:“此事显然是冲着你来的。三叔的为人,你也该清楚。他在兵部多年,确实经营了些人脉,也有自己的人手。不过,说什么结党营私,未免太过夸张。这个元主事,故意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分明是想借着此事,将三叔拖下水。连带着你这个太孙也跟着颜面扫地。”
此时正是立储的关键时候,朝中忽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摆明了是齐王在暗中下黑手。
这个元主事,一定是齐王的人。
太孙点点头:“齐王故意将此事推给我来审查,就是想陷我于两难境地。”
顾海是顾莞宁嫡亲三叔,举朝皆知。太孙轻易放过顾海,就有包庇之嫌,若严查到底,毫不留情,又会和定北侯府生出隔阂。
总之,轻了重了都不合宜,其中分寸,很难把握。
顾莞宁目光微闪,压低了声音:“齐王用意,未必瞒得过皇祖父。皇祖父顺水推舟,将此事交给你来审查定夺,也有考校你的意思。”
“如果你因为我的缘故,在审查中对三叔处处留情,皇祖父定会心中不喜。身为储君,绝不能轻易被人左右。后宅干政,也是大忌。”
这才是齐王此计最阴险之处。这是成心想挑起元佑帝对顾莞宁的不满,进而对太孙失望,也会生出另立储君之心。
他何偿不知这一点?
太孙沉默下来。
一只纤长细白的手握住太孙的手:“萧诩!你不必觉得为难。你只管仔细审查,秉公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