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看向陆寒霜,未尽之意已然明显。
“你要小心啊。”
谈到暮色四合,法师挽留陆寒霜过夜,未果,亲自送陆寒霜出门。
穹空万里,青年踏剑离去,白衣猎猎,头顶孤月肩披繁星,渐渐隐没云端。旁边等候已久的了劫从树下走出,即使无意偷听,修士们耳聪目明,两人又没隔音,还是听到不少震撼人心的内情,颇有些不解。
“师父,小徒有些不懂。”
痴嗔招呼小徒弟进去,让他边走边说。
“我不懂,他此来何意?”
陆掌门特意上山拜访掏心挖肺一番,就这样离开了?就是找个倾诉满腹疑虑的垃圾桶,一个道圈人也不该找到佛门跟前。
痴嗔瞥见小弟子睫毛颤了又颤,颇觉有趣,轻笑一声,想及陆寒霜此行异常,笑容微敛。
“如果我没猜错,陆掌门有孤身试险的打算,到时候或许顾及不上几位徒弟,想请我代为照料一二。”
了劫仰头,闭目的狭长眼缝绷直,更是不解。他可一个请求之意的字都没听出,真不是师父自作多情,过度解读?
痴嗔看明白小弟子的意思,气得敲他锃亮的光头。
“不然,他闲得无聊,特意跑来一趟,只跟我谈谈道法拼拼卜算喝喝清茶吗?”
分明是觉得像他这种德高望重的大法师,可能不知不问,但要是听闻了,便不可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这陆掌门啊,看着清风朗月不食烟火的一个人,性子却极为狡猾。
痴嗔法师感叹他一片爱徒之心,摇了摇头道:
“这人只是太过性傲,说不出请求的话,一切都在不言中。”
还不到秋会,道圈便传出风声:为何近百名弟子遇难,偏偏仙隐宗无一弟子受损?
字里行间隐隐指向陆寒霜与元麓有瓜葛,才让仙隐宗幸免于难。
有人信有人不信,不过多时,又再次传出巩固论点的证言:一个年过半百入门的糟老头子,怎么能短短时间返老还童,并且修为高深莫测,无人敢与之争锋?可能吗?合理吗?且再看他与人斗法时反控敌手,掏空对方内府灵力,其手段赶尽杀绝,太伤天河,此间种种,必是像元麓一样,练了邪功。
因陆寒霜的功法畏惧他的人越多,愿意去相信流言蜚语的人便会更多,放出流言的人不得不说十分聪明,拿准了人性弱点来编排泼脏水,事半功倍。
时至秋会,陆寒霜带着众弟子前去赴会。
长云山脚下,偶遇一些道门修士,回首望向身后,修士们无不面色惊慌,纷纷调头避开,不敢上前同行。
往前方张望,零星几个攀山的修士更是火烧屁股似,加速前行,生怕落后与仙隐宗撞上。
陆寒霜目光扫过,一个个修士低头的低头,望天的望天,偏开视线的偏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不过片刻,目之所及的修士们便做鸟兽四散状,不见踪影,一眼望去,除了终年不化的雪野,周围竟然再无一个活着喘气的。
宋展飞等人脸色不快,“这帮子颠倒黑白、不辨是非的破道士!!!”
“行了。”萧衍拍拍他的肩膀,“师父都飞远了。”
一行人赶忙手脚并用辛苦爬山。
他们不像师父能御剑飞行,攀登雪峰可是个体力活呢。等陆寒霜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周围渐渐响起窃窃私语,宋展飞回头见一个个修士又冒出头。
修士们瞥了几眼余下的仙隐宗弟子,态度颇为轻视,呼啦啦齐刷刷腾空御法器从几人头顶飞过,脚下带起的雪撒了宋展飞等人一头一脸。
气得宋展飞喷出爷爷的绝技响鼻,“这绝壁故意的吧?!嘿!一帮子欺软怕硬的怂货!不敢在师父面前耍威风,就会在咱们面前找补!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还回去!”
未来的道圈第一霸在此立下宏愿。
陆寒霜被领向安排好的房间,带路人缩肩驼背,埋着头急冲冲往前走,小腿打着颤,一路话不敢多说一句,满额冷汗淌进眼里,蛰得眼睛通红都不敢揉,直到把陆寒霜送到目的地,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告辞。
陆寒霜点头。
领路人便如死里逃生般,悄悄喘口气,兔子一样飞快溜走。
陆寒霜推开房门,一室昏暗,四下没有电灯开关,为了应和一些老古董的喜好,桌上放着精美的工艺蜡烛,领路人还没点亮屋子就急匆匆离开,是有些怠慢的,不过怕成那样,忘记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