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怜一小步一小步地蹭了过去,在床榻边蹲了下来,小小的一团,看起来颇为可怜。她仰头望着他,慢慢交代道:“我在查十年前的一桩旧案子。”
虽说如今明面上,楚琅将大权尽数放给了她,可她心中清楚,这座皇宫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全逃得过他的耳目,自然也包括今夜她私下里去见了谢嘉。与其等他怒火中烧,倒不如她率先坦白也许他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而楚琅只垂着眸子,目光沉沉凝视着她,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清楚。”苏语怜的表情渐渐变得极为苦恼,她要怎么跟他说,上辈子谢嘉害的她家破人亡,而她重生回来了,回到了谢嘉还未来得及做出那些事的时候。
“谢嘉他,他认为十年前的那桩案子,傅为民是被冤枉的,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的……我的父亲。他一直在找机会,报复苏家。”
“你查这件事有多久了?”
“三年多了。”
“为什么会想起来查这桩案子?据我所知,谢嘉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任何破绽。”就连他去查谢嘉的身世,也用了一番手段。
苏语怜又被他噎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搜肠刮肚,寻找着合适的表述,“嗯……其实我在进宫前,就已经认识谢嘉了。”
楚琅微微眯了眯凤眸,交握在身前的双手互相缓缓摩擦着,“还有呢?”
她咬了咬牙,眼睛一闭心一横,“年少无知时,我曾喜欢过他。”
此言一出,她感到周身的温度瞬间便降了下来,冷得她克制不住有些发抖。她大着胆子,一点一点睁开双眸,小心翼翼地窥探着他的神色。
楚琅面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寒霜,那冰冷之意一直蔓延至一双漂亮的凤眸里,仿佛连故意都被冻住了。
苏语怜蓦地感到有一丝后悔,她又何必这么实诚呢,反正这种事只要她不承认,谁能逼她承认呢?
“喜、欢、过?”他咬着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一阵滔天怒火猛地席卷了他整个人。他求不得的“喜欢”二字,为何旁人轻易地就得到了?即便只是过去式,但有人曾经得到过,这样的认知足够他嫉妒到发狂。
她被他瞬间燃起的狂暴之色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撑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楚琅的怒气被她退缩的动作激得更上一层楼,用了毕生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他的伤并未完全痊愈,生生忍到到胸口处血气翻涌,然后,他的怀里便扑进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小东西。
一切像是被暂停了,连翻腾的怒气也瞬间平息,他僵硬着身子,一时做不出来任何反应。
苏语怜半跪在他身前,将自己的上半身都埋进了他怀里。她的身子还有些颤抖,但是双手却异常坚定地环抱住了宽厚的肩背,声音又软又轻,像幼猫的爪子无力地往人心上挠,“别生我的气,楚琅,求你了……”她下意识想要逃,却又不想真的逃开,只能将自己扑进他的怀里。
半晌后,一只冰冰凉凉的手落到了她的后颈,按住了。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顿了顿,突然发力,将她整个人往怀里用力地揉进去,仿佛这样便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似的。
“为什么……明明你先遇见的人,是我……”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没头没尾,苏语怜却听懂了。
是,明明他们很早就遇见了彼此,可她偏偏就忘了这段记忆。若是她没有忘呢?她会不会一直痴痴地等着那个茅草屋里丰神俊朗、顾盼生辉的小哥哥,或是在某一次意外遇见他时一眼认出来,根本不会爱上谢嘉?
但是,没有假如。
这一瞬间,苏语怜豁然想通了。人不能一直在后悔中度日,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不能因为害怕未知的伤害,提前将自己蜷缩起来。
这对楚琅来说不公平,对她来说,也不公平。
“对不起,哥哥,阿怜不该忘了你。”她艰难地将自己的脸扯离他的胸膛,抬眸盯着他锋利的下颌,语气认真道:“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阿怜现下喜欢的,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