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向来不乏各种宴会,但丞相府的四小姐举办春日宴,还是头一遭。因而受了邀请的人,都十分兴致勃勃地早早赴宴了,除了卫国公府的沈世子。
苏语怜猜到他不乐意,所以当所有人都来齐了,沈怀卿才摇着一把玉扇姗姗来迟,她也不意外,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怀卿见状也皮笑肉不笑道:“四小姐向来不爱结交朋友,我当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个人,今日却是好兴致,摆了一桌宴会,也不知有何玄机?”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就差没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苏语怜不怀好意了。在场的诸位不由窃窃私语,频频望向两人。
苏语怜一时也被他说得哽住了。她打小同沈怀卿便不对付,沈怀卿却比她想象中更了解她的性子,果然他这时候不过是在佯装纨绔罢了。
但他一来便拆她的台,倒叫她心中那一丝愧疚消散了,娇嗔地一跺脚:“沈二哥一来便逗我,为什么办宴会你心里还不清楚么?早知道不请你来了!”
众人便哄笑起来,只道是青梅竹马的两位在打情骂俏呢。
沈怀卿被她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啧啧啧地摇了摇头,往桌子那边找他的相识去了。
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沈凝桑无奈地笑了笑,上前握住苏语怜的手柔声道:“我可是按照你的指示将人给带来了,说吧,打什么鬼主意呢?”
苏语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随后伸手抱住了她,凑在她耳边神神秘秘道:“先卖个关子,你待会儿便知道了。” 丞相府举办的这场宴会,同京城中其他宴会并无太大区别,世家子弟们都是三五成群,平日里交好的玩在一处,而千金小姐们则凑在另外几桌说话。
苏语怜算了算时辰,走到沈怀卿那一桌,见他们正在飞花令,观望了片刻,突然笑道:“飞花令诸位是玩惯了的,难免有些无趣,今日换一个玩儿法如何?”
“好啊!今日四小姐是主人,客随主便,四小姐说怎么玩儿便怎么玩儿!”说话的是镇国公府嫡次子董贤霖,一袭锦服华袍,清俊挺拔,端的是一位风流潇洒的公子哥。
沈怀卿同他关系甚好,见状白了他一眼,薄唇微动,骂了他一句,他也不恼,笑嘻嘻地望着苏语怜,满脸期待的神色。
苏语怜就喜欢他如此捧场:“花字飞腻了,咱们今日飞水字,如何?”
“切,我当是什么新奇玩儿法呢?”沈怀卿又打开了他的玉扇,忍不住怼了她一句。
苏语怜不理他,继续道:“每一轮飞花令七人,不依照顺序,第一位行令者诗词中的水字位置,直接对应同一位置的某人,某人接令,接不下去便罚酒一杯。若是不当心飞到自己的位置,便罚酒两杯,如何?”
众人一听,纷纷来了兴致。这种玩法儿不给行令人常规的准备时间,的确比寻常飞花令来得更刺激些,于是便都争着来玩儿第一轮。
苏语怜随意点了几位,加上她自己,组成了飞花令第一轮的七人。
她也不客气,直接出令:“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请。”
行令间,很快便有人答不上来,痛快罚了酒,再行至苏语怜时,她随口接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请。”
身处第四位的沈怀卿,一直百无聊赖地开合他的扇子,根本未将这飞花令放在眼里,尚未反应过来,便见有人将斟满酒的银杯推到了他面前,“沈兄输了输了!喝!”
沈怀卿只得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接下来,苏语怜便开始毫不掩饰地针对沈怀卿一人。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
每一句诗词都直指沈怀卿,沈怀卿从不屑一顾到正襟危坐,心里隐约明白,苏语怜今日设计的飞花令,恐怕是冲着他一人来的。
偏偏在场的贵族显赫个个兴致勃勃,他此时也不能拂袖而去,那便显得他玩不起,且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能轻易同苏语怜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