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车上起,楚彻的神色便凝重不减,姜苒见楚彻久立在窗子前,她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走了上去。
她的脚步声似乎惊动了他,楚彻闻声回眸,他身上还披着厚重的蓑衣,姜苒微微垫脚将他身前蓑衣的系带解开,随后将他身上的蓑衣脱下。
风雪再打入,打湿的便是两人略微淡薄的衣襟。姜苒不习惯北方的天气,寒风一吹,她的身子便禁不住的抖了起来,楚彻见了,伸手将半敞的窗牖关上。
“饿了吧?”
姜苒从午时起身到现在滴水未进,身子也被这燕地的大雪冻的麻木,她听闻楚彻如此问,连忙点了点头。楚彻见此一笑,随后唤来全元备膳。
驿长知楚彻来,早便备好了美膳,就等楚彻传膳,是以楚彻刚刚令下,便见全元带着人上来布膳。姜苒瞧着那一道道精美的菜色,对着上菜的速度略感诧异。
驿站内的小吏们布好膳食后,全元随身拿出了辟毒筷一一测试,炉中的酒正温,楚彻倒入杯中,姜苒以为楚彻不等全元试毒就要饮酒,连忙拔下发间的银钗探入酒杯中一试,见无变色,才收回了簪子。
楚彻见了一笑,便不再等全元测试,率先饮了酒,全元将每一道菜试过无碍后,带着人慢慢俯身退下。
姜苒拿了筷子在一旁侍膳,楚彻见了将刚夹起的才放入姜苒身前的碟子中:“不必侍膳,同孤一起。”
姜苒听了便放下布膳用的筷子,拿起碟子上的短筷,她着实是饿了。楚彻见姜苒今日较往常吃的多些,他索性自己停了筷子,开始向姜苒碟中不住的夹菜。
姜苒因楚彻这动作,着实是有些受宠若惊,经了昨夜,他似乎变了个人。可是姜苒觉得,楚彻应该比她还明白,昨夜之事,不过是他同意她见兄长的交易,上次亦是。
姜苒亦停下了筷子,她望了楚彻许久,忽的问道:“雪灾如此之重,殿下可有了对侧?”
“只可先挪用些军粮应急。”
“军粮?”姜苒的绣眉微蹙,如若她没猜错的话,前世楚彻应该也是挪用了部分军粮救灾,才导致日后赵军侵犯,战事那般的惨烈。
“国库中没有屯粮吗?殿下若是挪用军粮,万一忽有征伐,岂不是对战事不利?”
姜苒话落,屋内一瞬陷入了寂静,烛火一晃一晃的跳跃着。姜苒见楚彻久久不言,不知可是自己问错了话,她的心间慢慢紧张起来。
楚彻望着姜苒的小脸,良久他慢慢开口:“国库把持在燕叔手中,孤无法调动,而此次受灾之处,多为孤掌控下的郡县,燕叔不会开仓放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说罢,手中的筷子亦放下,他从长案前起身:“备水沐浴吧。”
姜苒垂眸望着紧握着筷子的小手,她握了许久才缓缓松开,她又无意触到了楚彻的禁忌,燕叔能篡位成功,把持国库,中山在其中可谓‘功不可没’。 第二日姜苒早早的就随楚彻起身,前往岱山。因为楚彻要安排赈灾的人赵峥正身在岱山,所以前往岱山赏雪的行程随之被提前了几日。
外面下了一夜未停的雪,终于在抵达岱山脚下时初停,那蓑衣太过沉重,姜苒见雪停了便将蓑衣留在马车内,随着楚彻下了马车。
中山的地处,让姜苒所见的山水皆绿黛青红,她望着眼前如此苍茫一片的雪白心中忽生苍凉之感,那是大雪压境后的寂寥。
山色很静,安静的似乎可以听见飞鸟划过天际的声音,可这青白辽阔的天空亦如这岱山般寂寥,久久没有飞鸟划空的羽翼。
姜苒跟随在楚彻身后,踏着未清的雪路向山内走去,脚踏上松软的白雪,竟是落地无声般的安静。
行至岱山山麓处,便遥遥可见不远处黑压压的一队人马,在这满山的雪白色下格外的显眼。楚彻侧眸看了看姜苒被寒风吹红了的小脸,随后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向山麓深处走去。
随着走近,姜苒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暴雪之下是无数坍塌的房屋和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围着一个中年男子,神色中满是无助。
赵峥见楚彻来有些意外,随后他吩咐了身侧的副将安慰百姓,穿过人群快步朝楚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