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思索着应对的办法,想着如何周旋解围,早间杨老嬷嬷的两个孙女争抢石榴的画面,忽然在脑海中浮现。秦婵灵机一动,猛然大笑起来。
“老嬷嬷呀老嬷嬷!您又犯老糊涂啦!”秦婵笑得前仰后合,连杨老嬷嬷都看愣了神。
“我呀,我是秦婵,不是您的小孙女儿,您认错人了!您的两个孙女,大孙女是大儿子生的,小孙女是小儿子生的,自然不是一个爹了!您那小孙女的爹,也就是您那二儿子,是个当官的,今儿陪您来的大儿子乃是普通商户,这大儿子不如二儿子体面,大孙女自然就不如小孙女招人疼了!您偏疼小孙女,故而教导她对姐姐多留个心眼儿,免得来日姐姐嫉妒,欺负了她。不过话说回来了,女孩们有嫉妒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纵使小孙女是官家小姐,比大孙女出身好,您老也不必教这些话呀,大的小的,不都是您的亲孙女么,您说是不是?”
秦婵用帕子擦了一把额头,帕子濡湿了一大片,双目紧盯着窗子,把话说得周周全全。
杨老嬷嬷一语不发听完,立刻配合着她,以埋怨的语气道:“珠姐儿,你惯会顶撞人,我平时教你话时,你便三个不服五个不忿的,现如今好不容易说些要紧的,白日里那石榴本该是你的,被抢了去你便哭,没能耐没出息的模样!老婆子我当真白白照料你一场。”
秦婵心道她猜得不错,杨老嬷嬷脑子不清醒,果真是装出来的。另一边,秦婵的笑声惊动了侧屋,青桃等几个丫鬟赶紧过来瞧瞧,秦婵便将杨老嬷嬷把她当做小孙女教训的事说了,引得一群丫头都跟着笑。
杨老嬷嬷仍在板着脸教训个不停,虽说好笑,但丫头们恐老嬷嬷反复念叨,叫秦婵没了耐性,惹她生气就不好了,便搀扶着杨老嬷嬷回她的房中歇息去。
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太太,她们都散了,咱们也……也偷偷地回去吧。”青杏左右看了看她与秦妙正站着的地方,这里是秦婵小院中一个极偏僻无人看见的角落。
也不知太太今日怎么了,听说杨老嬷嬷要找二小姐单独说话,她偏要跑来偷听。青杏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这等事她不可能不知道,故也陪着秦妙溜过来。
可左听右听,不过是个快要发疯的老婆子,说些疯话,到最后还闹了大笑话,真不知有什么要紧事,叫太太如此在意,非要蹲墙角听才行。
秦妙方才暗自僵硬发冷的身子,现在已经恢复如常。她点点头,找回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带着青杏悄悄离开。
看来这个老东西,对她确实没有威胁了,是她今日紧张过了头。 这一夜,秦婵睡得极不安稳。
她满怀着心事,想起前世今生的种种因果,不知自己正在哭还是在笑。想来秦妙早知自己的出身,更知杨老嬷嬷是知情者,便在杨老嬷嬷来府时格外谨慎,见她找自己说话,便差人来偷听。
上一世时,必是她的人偷听到老嬷嬷道出实情,秦妙知晓后,唯恐自己对她不利,便起了杀心。伯府被庆王设计,自己受连累入狱,她便乘人之危下毒,来个干净利索。
可怜老嬷嬷一片好心,巴巴赶来提醒,却好心办了坏事,被人听了去。可笑嬷嬷明明提醒过自己,自己却以为那是糊涂话,将这样要紧的事全然抛到脑后去,错失应对的良机,以致无辜枉死。
她冤枉极了,什么恶事都没做,只是受牵连再受牵连,便白白搭了一条命进去,再一想,她似乎也不冤,这里是京城,是虎狼之地,任谁没生十个八个心眼子?
你不去害人,自有人来害你,甭管你是一时失算以致身处险境,还是走了霉运大祸临头,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输了。输了便勿要寻问前因,实在要怪谁,便怪自己太没用罢。
好在方才她尚能急中生智,躲过致命一劫,占一回上风。此生,她必会时时警醒,处处谨慎,不再重蹈前世覆辙,守住她的平安喜乐。
到了第二日吃过午饭后,杨老嬷嬷说要回家去,只因在主子府上叨扰一日,心中不安。阮芳舒说她太客气,留了她几回,可老嬷嬷硬说要走,阮芳舒终究劝不得,便包些礼物送嬷嬷家人,又要命人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