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既明也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此时的江采苓象牙白色的罗裙被雨水打湿,紧贴着身子,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条,顾既明错开视线,清冷的眸中染上了羞涩,耳尖顿时间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敛眸掩过情绪,将伞递到了江采苓的手中,然后从伞中退了出来,充满磁性的低沉声音在雨中响起,“我送你回府。”
方才的柔风细雨此时已经变得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天界撒向了人间,阴沉灰暗的天空乌云密布,乌云的间隙参差不齐犹如魔鬼一样狰狞。
路上的行人无暇顾及这角落中有一对相对而立的男女,都忙着小跑回家,在快速移动的人群中,江采苓和顾既明二人像是时间定格在那里一样,都脸上泛着红意躲避着对方的眼神。
不稍一会儿,倾盆大雨就将顾既明全身浇透,江采苓这才反应过来,拿着伞向顾既明的方向走了几步,口中不禁责怪道,“你把伞给我,你用什么?”
在朝堂中向来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顾既明此时红着一张俊脸,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听到江采苓说的“我家离着近,你先去我家躲躲雨”后,才咧唇扬出一抹笑意。
在四月烟雨中朦胧看到这抹笑意,江采苓的心像是被闪电雷鸣击中了一样,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褒姒一笑了。
回到了贺家,管家看到自己姑娘和顾相湿哒哒地走进来,还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认之后,连忙撑着大伞走了过去,吩咐身边的小厮,“来人,快给顾大人和姑娘准备换洗的衣服。”
洗了热水澡、喝了姜茶汤之后,孙妈妈还是责怪着江采苓不听话,“现在的天气最容易受了风寒,这淋了雨水若是受了寒气将来生孩子之后是要遭罪的!”
江采苓口中还残余着生姜的辛辣味道,忙让着白荷拿来蜜饯放在口中才化解了对味蕾的重创,听到孙妈妈这番话,蜜饯差点喷出来,“什么生孩子,我还没嫁人呢!”
“快了,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你就有小公子了!那时候你可不能再像现在这般的鲁莽了……”
江采苓觉得需要立刻终结这个话题,然后笑着挽着孙妈妈的手臂,撒娇道,“孙妈妈,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保证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孙妈妈无奈地叹口气,又端来了一碗姜汤要江采苓喝下去。
味蕾遭受了第二次暴击之后,江采苓又准备伸手那一块蜜饯的时候,被孙妈妈拍开,“蜜饯吃多对牙不好。”
于是江采苓就眼看着孙妈妈抱着蜜饯放回了柜子中,然后再上了锁,在江采苓绝望的眼神中像是一个胜利者一样扬长而去。
生姜的味道呛得江采苓大口大口喝着花茶,她觉得孙妈妈一定是派来惩罚她的!
换完衣服之后,江采苓听说顾既明在父亲的书房,于是端着些点心去了书房。
经过一番春雨洗礼,桃树上的桃花已经少得可怜,曾经盛放在枝头的粉色花瓣如今落在地上,倒也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美丽。
经过九曲回廊,江采苓走近,便听到书房内传来两个人的笑声。贺鸣山爱才惜才,但是一向不喜欢朝廷中玩弄权势、城府颇深的官员,教导出来的学子若是成为那种人,定会让人传去一张字条,让他不要在外面说是他的学生。
顾既明位居高位,若是心无城府,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但是偏偏仗着傲然的才华,深受贺鸣山的欣赏。顾既明就这样的人,和三教九流的人都能相谈甚欢,江采苓对于顾既明这点一直十分佩服。
江采苓敲门而进,顾既明手中正拿着一副画,贺鸣山见女儿进来,笑着唤她走到近前,“你看这画如何?”
江采苓定睛一看,这是杜甫的《江干雪霁图卷》,但是细节又有不同,便猜出了这画是顾既明刚才临摹而作,江采苓眸中闪过狡黠,“摩诘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王维晚年一心向佛,诗与画都带着禅意,反观这幅画虽然线条流畅,倒是多了些入世的凡尘气息。”
“哈哈!翎儿倒是厉害,这画是顾相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所画,顾相年纪轻轻,能达到如此心性已然不简单,短短时间就能临摹这样,真是后生可畏啊!”
贺鸣山虽然为人和气,但是从来没有如此夸赞过一个人。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音,“老爷,夫人又事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