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一步错,步步错。单娘子逃出上京城,辽帝派了穆扶跟随,原还想再接她回来。哪料穆扶被单娘子收服,带着她越逃越远,直到后来单娘子入了大宋的魏郡王府,再也寻不到这号人。
辽帝因此事愧疚一辈子,死得早。死后,萧太后靠自己的嫡亲哥哥当上太后,耶律玥的亲娘则被她给下令处死。
因而耶律玥虽是耶律延理的五妹妹,却又不仅仅是普通的妹妹,他们的血缘牵绊更多,萧太后还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耶律延理回到上京城后,便对这个妹妹最好,登基后,还提拔耶律玥嫡亲舅舅那一系。只是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利用,便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但面上圆得很是不错。
李凉承本来十分排斥这位五公主,毕竟她是耶律延理最疼爱的妹妹,二人关系十分亲密。
哪料耶律玥与他大婚当日,便将自己的这些事情娓娓道来。
聪明人之间对话,从来不需要过多解释。
李凉承立时便懂了,原本能做嫡公主,结果亲娘被杀,还得被所谓的哥哥送到异国来和亲,她能不怨耶律延理?
虽李凉承还不是十分相信她的话,却也信了五成。
尤其耶律玥长得貌美,性格中有柔弱,又有刚强。
李凉承这辈子玩尽心机,从未在意过任何女子。原本他认为耶律玥就是耶律延理派来监视他的,此时被她这么掏心置腹地说了一通,心间反倒起了些微变化。
耶律玥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李郎无论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李凉承也是爹不疼娘早死的人,这几年来数次大起大落,还被耶律延理牢牢握在手中,心中也着实郁郁许久。被这么一说,鼻子蓦地一酸,反倒趴在耶律玥怀中狠哭一场。
耶律玥不时轻抚他的后背,面上笑得温柔,眼睛却是微眯,倒是像极了耶律延理。
哄完李凉承后,耶律玥回到自己的寝殿,立即坐下写字条。
她想了很久才下笔,写完,她起身,窗边正有一只海东青在吃食。她轻轻地抱起它,将纸条拴在它脚上。随后便抱起来,亲了一口,喃喃道:“宝贝,要将消息带给哥哥哦。”
说罢,她将手放开,白色海东青立刻飞至高空中,越飞越远。
而夜也已渐深,她脸色泛白,靠在床榻上。她的宫女心疼道:“陛下何时将这个月的解药送来?”
耶律玥咬牙:“我那个哥哥,你还不知道?哼。”
“公主,若是陛下,陛下知道——”
耶律玥冷笑:“他知道的那天,就是他的死期!届时他的库房也是我的,还怕没解药?”
宫女低头,不敢再接话。
“陛下,您该吃药了。”染陶端着托盘走到床边。
上回吐血之后,赵琮的身子一直还在调养,白大夫开了些温补的方子。药虽温补,却很苦,赵琮也只能捏着鼻子往下喝。
说来也是好笑,耶律延理没回来气他之前,他对活着这事儿当真已无兴趣,不过是活一日多一日。
气了他之后,他反倒又冒出格外强烈的生存欲。
那么想要将他打倒?
赵琮起身,接过染陶递来的碗,一饮而尽。
做梦!
他喝了药,再喝了些茶水清清口,便欲歇下,却见染陶欲言又止。
他下意识地便问:“怎么了这是?”
“陛下……”染陶犹豫了会儿,轻声道,“前头,他,他留下的那几箱子药,白大夫都查看了一遍。”
“……所以?”
“白大夫说那些小瓷瓶里头的药都是一样的,他虽还不知到底是如何制成,却也说,的确是益于陛下的身子的……”染陶硬着头皮往下说,“白大夫想劝陛下用这药……”
赵琮叹气:“他不敢劝,便派你来?”
“是……”染陶微微低头,等了会儿,又道,“到底是陛下的身子最要紧。”
那日荒唐过后,耶律延理是走得彻彻底底,一点给他撒气的机会都不留。却留下了这么几箱子的药,还留下了那两块修好的玉与石头。本该都扔了才是,赵琮却还是将玉与石头都收了起来,至于那些药,他也没问。
他从染陶手中接过小瓷瓶,拧开木塞,还是那一日的清香,十分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