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等事?王谢虽是诧异,也给李大伯道了喜。
不过在他看到守着自家宅子门口的两名灰衣仆从后,心里沉了沉,不留痕迹地挡在燕华前面。
灰衣仆从见了他迈步往门里走,很是恭敬地行礼:“敢问阁下可是此间的主人,王谢王重芳?”
王谢微一点头,两个人又施了礼:“谢少爷,我家主人姓雷讳金,七日前曾经和谢少爷相遇,谈及我家少爷的病情,不知谢少爷可有印象?”
可怜天下父母心。
雷金为了独子,确实费尽了心思,不说能不能治,生怕儿子过来以后住的不舒服,先将房舍买了。雷衍水的车子早就启程,虽然行得慢,第二天就能住进来。灰衣仆从便是提前过来收拾房屋兼和王谢事先打招呼,约了次日傍晚时分接他过门看诊。
王谢应了。
次日快给燕华针灸完的时候,医馆门口便来了车子,上次王谢发飙,给雷金留下的印象相当深刻,雷老头不敢催促,候在大堂上,直到等他收针出来,才请他上车。王谢自然带着燕华和小柱子两人,雷金见人多,立刻又雇了一辆车。
两人稍微寒暄几句,雷金道:“我们中午就过来了,衍水在车里颠得不舒服,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午睡,此时应该醒了,他疾病缠身,性子不好,谢少爷可要担待着些。”
王谢微点头,不一时到了门外,燕华和小柱子两个人回家不提,王谢在雷金引导下,正要往雷衍水的房间行去,一名仆从便上前道:“老爷,少爷在书房。”
“多久了?”
“老爷刚走不久,少爷睡醒,就过去了,说等大夫过来再叫他,请老爷和先生在他的卧房里稍等片刻。”
雷金稍一犹豫,便看向王谢:“我本来叫他在床上候着的,谢少爷……”
王谢微笑道:“无妨。”心下想,刚来不到一天,就去了书房?雷衍水不是早就对大夫没有信心了,故意别扭,便是个性好强,面对大夫也不愿示弱。
檐下挂着一溜五颜六色的鹦哥,叽喳乱叫,窗台摆着花草,屋中飘着驱虫祛味的愒车香,卧房壁上挂了些花团锦簇的画,摆放的物件不多,虽然是匆忙搬来的,但也收拾得颇为整齐,看着甚是精致,案上两瓶甚是整齐的绢花一望便知是新搬来的,桌椅床榻等物也不是原来屋主的,看看细处雕刻着时新花草纹就知道了。细软则是半新,淡青色床褥,水蓝的幔帐均绣着精细鲜花。总而言之,屋主一望便知是爱好各式花草之人。
卧房之内空间颇大,王谢一旁坐定,想想也就明白了原因。果然不多时辘辘声响,仆从推着木轮椅走入。
椅上的人扎着很常见的发髻,懒懒散散披着件竹青外袍,里面是艾绿色衫子,领口袖口绣着万字纹,面部微微有点“甲”字型,无须,眉眼微眯,带着一丝不耐,眉间有一道竖痕,脸色有些暗黄,一望便知久病。他上半身与常人无异,只是袖中的双手稍显蜷曲,下半身严严实实裹着一条纹理纵横的棕色毯子,只露出一点鞋子尖,隔着毯子也能看得出瘦弱。
“谢少爷,在下雷衍水。”来人在椅上随便一抱拳,中气略显不足,也没有什么诚意,“身有顽疾,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王谢还了一礼,雷衍水就将左手微微抬起,让身后的仆从给他挽了袖子,懒洋洋地道:“现在切脉么?切了就没我事了吧。”
“阿水,”雷金口气带了些无奈,“谢少爷不是那些庸医。”
“是是是。”雷衍水敷衍。
王谢并不在意,探手试脉。
然后面色不改,淡淡说声得罪,便沿着手腕向下捏了捏手指,又往上捏了捏手臂:“请躺下,宽衣,看一看腿脚。”说罢又要了一盆清水,一碗酒,一支蜡烛,将金针掏出来。
雷衍水厌恶皱眉:“又是这玩艺儿。我可被这玩艺儿害够惨了,就不能换个别的招?谢少爷打算从我爹手里掏走多少银子?还不给换个招?”
“阿水。”雷金又叫,有些劝告之意,也有些懊悔,“当年……是爹识人不清,对不住你,你就别生气了,这次谢少爷会好好诊治你的。”
雷衍水这才老大不乐意地哼了一声,给他推轮椅的仆从便走到他前面,弯腰将他抱起,平放在床上。
王谢目光落在那仆从左手上,忽然凝住,心里转着念头,暗想:“蒺藜竟然在这里也安插了人?组织规模之大,真是远远出乎意料。”又想:“雷家既然安心让这仆从近身伺候,想是他已经在雷家潜伏已久,却不知如此长的时间,在此有什么用意。”
雷衍水顺着王谢目光看去,冷笑:“怎么,我家仆人缺了块指头,谢少爷也能给安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