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华觉得自家少爷真的越来越像处处操心又嘴硬心软的老妈子了。
王谢到了厨房,淘米下锅,时不时望一眼坐在灶台前面微侧着头面无表情的燕华,将菜放在盆子里:“帮我择菜。”
“好。”燕华的语气微微上扬。
王谢看见自己还剩了一包药,想想,拆开,捡了几样出来,剩下的倒进药罐子煎上,预备着自己喝。紧接着清洗了另一些药材,剁肉,煮汤。
他手下不停,嘴也不闲着,顺口说说自己要作什么东西,怎么做,又有什么诀窍,见燕华仰着脸听得很认真,便笑道:“前天还说我开医馆你来坐堂,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开始当学徒?叫声师父听听。”
燕华顿了一下,笑道:“少爷师父。”
以前他很少笑,偶有笑容俱是浅浅淡淡的,带着些无奈和沉郁。这两天在王谢的改变下,胆子稍微大了,笑的次数也多了,虽然还是浅浅淡淡的笑,郁色却已消失。
两个人用过一顿气氛很是不错的晚饭,收拾妥当后,王谢轻咳一声:“燕华啊。”
“少爷?”
“我烧了水,你去清理一下,不要包裹,然后,去床上躺着。”
“少、少爷?”燕华声音有些惊慌,“少爷不会是想……”
王谢缓步走到他身边,轻轻搂住他略微颤抖的身子,道:“我是个大夫,对不对?所以没关系的。”
“可是那里……那个地方……污了少爷的眼……”这怎么行。
“前天晚上,我说过,我来想办法。若不是昨日发烧,这件事昨天就做了。”讲理。
“少爷……”真的不行。
“燕华,拜托。”讲情。
“少爷……”太为难了。
“燕华……拜托你……好不好……求你了……”已经不是柔情攻势了,简直就是撒娇耍赖。
“……好……”
燕华自从被赎出来以后,何曾听到过如此温和柔软,又带着求恳和微微撒娇意味的语气?尤其说话的这位,还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少爷。迷迷糊糊点了头,直到解开了衣带,身上觉得微凉,才醒悟过来,后悔已晚。
反复清理了三遍,比昨天晚上还仔细,遮遮掩掩地捂紧中衣,走到自己床前,飞快掀起被子躺下,将幔帐紧紧合拢。
不多时,听到脚步声响起,立刻一动也不敢动。
王谢见帐子垂得严丝合缝,微一笑,旋即敛了神色,轻唤:“燕华?”
细如蚊蚋的声音,从帐内传出:“少爷……”
王谢上前,轻轻掀起幔帐,看见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燕华,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燕华两手死死抓着被子,几乎将整个头都埋了进去,一听这话,更是抖抖的问:“少爷,要……动刀……切……那里?”
“怎么会。”王谢坐在床边,“燕华,嗯……你先把头露出来……听我说,我不会让你难受,也不想让你怕,如果你实在不想让我看到,你可以把我的眼睛蒙上,这样我们就一样了,不是么?”说着,将一块布巾塞到燕华手里。
燕华很是迟疑,但还是摇了摇头:“燕华……这个身体……很多人……太脏……”
王谢自打重生以后,已经听燕华反复提起好几遍“脏”了,即使是在发现燕华的秘密后,抱着他说不脏也没有用。
望着燕华颤抖的嘴唇,捕捉到“很多人”这个词,忽地恍然大悟。
燕华憎恶的,不仅仅是污物,还有造成他伤害的那些人,那些肆意进入他的人。
——这才是心结所在。
不解开这个结,即使燕华同意自己给他后面治疗,心里也不会舒服。
想到了这一点,王谢道:“你等我一会。”转身走了。
燕华惶惶不安,在自己说完话以后,少爷只是沉默,随后离开,是……什么意思?
忘记什么事要做?要拿东西过来?还是……后悔了?
布巾上还残留少爷的温暖,燕华收紧手指。
胡思乱想着,忽略了二次靠近的脚步声,所以王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燕华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啊——少爷?少爷在说什么?”
“我说,你往里面躺躺。”
燕华动了动身子,身旁被褥就是一沉。
“……少爷?”
被沿透了一点风,进来一条微凉的腿,随后是另一条……身体……最后手臂合拢将人箍在怀里。
燕华呆掉,完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即使不用双手触摸,他也知道,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是的,只一层。
……对,那布料就是他穿着的中衣。
换言之,王谢本人,完、全、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