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敢妄言精进,然王四爷一试便知。”王谢很是爽快。
王四掌柜闻言,笑道:“那鄙人就献丑了。”随即对外边唤了一声“小吴”。
门帘一挑,小伙计端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摆着一碗药汤,热气氤氲,放在王谢面前。
王四掌柜用手比了个请字,笑而不语。
王谢知道这就是题目,微微笑着,索要了文房四宝过来,连碗沿都没碰,提笔便写。
“白芍、当归、乌梅、豆蔻、连翘、昆布、大蓟、朱砂、巴豆……”
随着纸上一个个药名的出现,王四掌柜的眼神也变了。
王谢写罢,端过药碗,舌尖一舐,眉尖微微跳了跳,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小伙计,再次提笔,写下“牵牛”二字,又写下了“生水熟水各半”,便搁了笔,将墨迹吹吹干,递了过去。
王四掌柜见他初次停顿,便已惊讶,待看到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纸拿在手上细细一看,与自己所放药物一一验证,竟是不错一分一毫,不由赞道:“谢少爷好本领!”
王谢轻轻点头笑道:“不然也不敢在王四爷面前夸口了。”
王四掌柜此时已是完全信服,毕竟仅仅凭着气味和颜色就能分辨出十余种混合药物的人,如果还说是药理不精,那也就没人敢称精通了,况且,一尝之下竟知道用了什么水,却是他始料未及,于是便叫过小吴问道:“煎药的水,你是从哪里舀的?”
小吴不敢隐瞒:“小人是从水缸里打的冷水。”
王四掌柜一挑眉:“全部是冷水?”
小吴眼角偷瞄,正看见王谢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中的犀利一闪而逝,那表情就像明明白白告诉他:若是不老实交代,一切后果自负。小吴不由心里一颤,结结巴巴道:“不,是、是小人盛了半罐子冷水,又看见灶上还有点剩水,就顺手给添上了。”
王四掌柜闻言,常年眯着的眼睛也忍不住睁开了。他听洛大夫说,王谢研究药理连水质都计算在内,只以为是故弄玄虚的噱头,此刻方知对方所言非虚,对王谢的本事,已不是简简单单“信服”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当下王四掌柜真心实意向王谢道:“谢少爷高明,鄙人心悦诚服。”
王谢明白自己这一手狠狠“震”了掌柜一把,之前掌柜势大,处处占着先机,现在他凭借自己资本,轻松扳回一城,双方都有倚仗,接下来才好谈。
“王四爷,”王谢仍然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地道,“这些不过医之一道。在下听闻王四爷有心将买卖经营扩大一番,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亲身参与其中呢?”
王四掌柜见过王谢的本事,思索了一下,便道:“自古医药不分家,我这铺子看着不大,又开在离几家医馆稍远的所在,其中有个缘故……”
王谢在心里,将王四掌柜的长篇大论进行抽丝剥茧,简言之:
王四掌柜这家祖传的“康安堂”,门面虽不小,但每年的盈利远远不及医馆,医馆大夫开方子收钱,是为“脉礼”,又称诊金,诊金比药材往往还要贵上几成。
王四掌柜心眼灵活,就想自己做了二十年掌柜了,为何不能建一家医馆?这样一方面上门的病人收了方子之后就能就近取药,自己的药卖得就快,另一方面,因为就近,价格上就可以稍稍高出一些。只是大夫不好请,毕竟医者至少是半个读书人,而自己是生意人,三教九流士农工商,看得上商人的士子实在太少太少,即使有几个江湖郎中毛遂自荐的,医术却又不怎么样。王四掌柜挑挑拣拣了三个月,还是没有找到合意的大夫肯过来坐诊。
如果王谢愿意坐堂,在铺子里吃喝全免,自用的药材可以按照成本收取费用,病人拿他的方子抓药,他可以从盈利中提一成利。
但是诊金的二分之一要归铺子所有,因为一是铺子提供地方,让他有处可去,二是他的往昔声名不佳,即使医术出众,知道的人现在不过三四个,在铺子坐堂确实要冒些风险。
真是想瞌睡便送个枕头,王谢自是可以答应,但这样一来,等于在药铺挂靠,自己仍是无根无基。
想到这里,王谢对着王四掌柜,露出一个微笑:“王四爷的生意越做越大是好事,但可想过,春城内据我所知便有四家大医馆,小医馆则至少有十几家,现下又是太平年间,开了新医馆,可有那么多病人上门求诊?”
王四掌柜便含笑道:“这个我也晓得,但从无做到有,总要花些时日。”
“在下还有一件本事,不知王四爷有没有兴趣一听?”
“愿闻其详。”
“便是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