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
“好的少爷。”
王谢不是没想着带燕华一起出去,问题在于医馆还没开张,屋子里乱糟糟一片,没什么落脚的地方,自己又要往来奔走,和工匠及旁人安排事务,怕照顾不到燕华出了闪失,横竖出门也不急这几天,而燕华对自家各处摸得都熟,在家行动更方便。
况且昨晚他无意中看见,燕华枕头边上有个小小的长方形沙包,还有未缝制的一小块青布,想想形状,登时明白那是个脉枕啊。燕华不会刺绣,但是缝缝补补相当的熟,估计过不了一两天,他回来以后就能见到成品。
想着不知道燕华会用什么方式将脉枕交给他,是很郑重还是随便说不过是个小玩意的时候,王谢心情极佳地弯起唇角。
在新的医药馆呆了片刻,迈进康安堂,受了洛大夫的礼,闲聊两句,发现洛大夫面带倦意,王谢不由问:“鼎新,昨晚没休息好么?”
洛大夫微讶道:“师父不知道?”
王谢摇头,洛大夫忽然一拍桌案:“对啊,说是找了全城的大夫,不是还有师父么!”
“怎么?”王谢一头雾水。
“昨夜‘叠翠坊’少东家出了事,老掌柜的把全城能请到的大夫都请去,连‘吊命汤’都下了,一直弄到天明,全说不敢治,多少诊金都没用,这人已然没救,让主家准备置办丧事。我到那里还没进门,闻见血腥气就立脚不稳,只好回来了,当时真应该让他们请师父啊。”
“叠翠坊”?王谢只一愣,随即想到,这不是自己去的那家首饰铺?少东家只有一个,那就是苏文裔……原来如此,他就说呢,怎么感觉苏少掌柜不是个庸人,却对他的后来之事全然没有印象,想是在这个时候苏文裔已经死了的缘故。
这么早就死了啊……王谢见多了生死,此刻忽然觉得,包括上次的宁芝夏和林虎峰在内,他看着面前人意气风发,却又知道对方日后生平甚至死期,确实是件令人难受的事。
还好自己又活了,身边还有一个燕华。
还好……不、不对!
王谢想起一事,脸色大变。
——如果一切生老病死像以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动,燕华的寿命可只有短短的二十四岁,那就是明年啊……会不会在不久以后,不是因为自尽,而是遇上什么意外,到时候也丧了命???
王谢蓦然间如坠深渊,手脚冰冷。
这几天日子一忙,竟隐隐忘记本心初衷,无论如何,燕华不能出事。
那么,就拿苏文裔的命试试,看我王谢有没有这个能耐,改变!
“苏少掌柜已经殁了,还是没有?”
洛大夫听出语气中紧张之意,只以为是医者对重病的探讨,便道:“半夜就说是没救,只等一口气咽下,估计早晨人也差不多没了。不说别的,就是流血也流干……”
“——门口雇车,我们走!”
“去哪里?”
王谢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这笑容他徒子徒孙看见了通常的反应就是吓一哆嗦,知道这位又要打算盘祸害什么人了。
语声平平,却是从牙缝里往外蹦字:“去找阎罗王抢命。”
第14章 凶神恶煞王大夫
“叠翠坊”门前贴着“东主有事,歇业一日”,根本没开张,隔着两条巷子就是苏掌柜老小一家的居所,门口有小徒弟正挑起一只白色灯笼。
王谢跳下小车,飞快往里便走,看见个熟人,一把抓住:“人还活着么?在哪里?”
老人正摇头叹气,被他一抓,吃了一惊,当下不及反应,答道:“少掌柜刚刚断气——王、王先……谢少爷?”
这人恰是首饰铺里的张师傅,看见王谢,称呼乱了。
王谢闻言,更是烦躁,足下不停,后堂已经传来哭声,他径直循着哭声奔去,也没人阻拦,一直到某处房间,里面好几个人愁眉紧锁,更有老妇人对着床放声大哭。
王谢就愣闯上去,看床上人,面色惨白,全身厚厚包扎,身上床单上幔帐上全是血污,胸口全无起伏。
并两指按在颈项,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他来晚了?不、绝对不!
屋里人直到王谢按上苏文裔脖子,才反应过来床头多出一个陌生人。
苏掌柜唬了一跳:“你、你是什么人?”
王谢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安静,那眼神一凝,怎么看怎么是阴恻恻恶狠狠的。
一旁大哭的老妇人也傻了,尖叫:“你要对文裔做什么——”说着就要扑上去阻止王谢动作。
屋里还有另外三人,一个是苏掌柜的得力管事姓东方的那位中年人,一位是苏掌柜夫人,一个是苏掌柜小舅子。东方管事不确定,苏夫人不知道,这位二十七八岁小舅子到是见多识广,失声叫道:“谢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