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祁子螭红着眼睛回头,看到的却是花采采。
“陛下”
花采采想要迈进来的腿僵硬在了那里。
她从没见过陛下这么疯狂的样子。
狰狞,可怖,就像是只猩红着眼睛的恶鬼,咆哮着想要把周遭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也包括他自己。
“陛下,您受伤了,”
祁子螭的手伤得血肉模糊,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腻的血气。
“你都听到了?”
他站在那儿,整个人都埋在阴影里。
“嗯”
花采采没有撒谎。因为她明白,在祁子螭面前,任何谎言都会被拆穿。
“进来”
“陛下,伤药呢?您得赶快包扎。”
“伤药在左面那个柜子里,你去拿吧,”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一排低柜,祁子螭放柔了声音,然后坐了下来。
他的脸色苍白,发丝湿漉,面上瞬间便恢复了平静如水。
如果不是那一地狼藉的话,花采采可能真的会以为刚刚那个凄狂的画面是她的错觉。
蹲下身子替祁子螭包扎,花采采将动作放得很轻,很小心,生怕弄疼了他。
祁子螭的手掌里插满了木刺,伤势重得令人触目惊心。
“花采采,你没什么想说的么?”敛着眸子望向专心帮他包扎的女人,祁子螭沉声问道。
“没,没啊,”花采采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
刚才祁子螭那如同鬼刹般狰狞的脸,就好像电影里的回放镜头一样在她眼前反复闪现,挥之不去。
“花采采,你在抖,”语气里带着肯定。
花采采强颜欢笑道:“没有的陛下。”
“还不说实话是么?”
他伸手想拍拍她的头,却被花采采下意识地躲开了。
然后,祁子螭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一动未动。
半晌,他轻声道:“回去睡吧,这点小伤不碍事,朕自己包扎一下便好。”
花采采没有回答,手上包扎的动作却不停。
“快回去吧,太晚了外面危险。”
祁子螭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着,暴露了一点不为人知的脆弱。
他不想让她走,可是又不忍心她害怕。
“微臣不走,微臣要在这里陪着陛下。”
花采采突然抽泣了起来,汹涌而出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将地面晕湿了一片。
见人突然哭了,祁子螭一时之间慌了神:“怎么哭了?”
是他吓到了她了么?
“微臣,微臣心疼陛下。”
花采采从不知道,原来祁子螭的心里这么痛苦。
她一直以为陛下就像他表面看起来的一样,是位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大英雄。
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陛下也会伤心,也会难过,心里也会藏着那么多不为人所知的苦痛。
心疼?
祁子螭愣在了那里。
从来没有人对他用过这个词。
自嘲地笑了笑,祁子螭道:“朕为了一己私欲让这天下陷入纷争,是所有因为战乱而饱受苦痛的人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存在。”
“是这全天下最大的恶人。”
“有什么好心疼的?”
他不配让她心疼,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微臣也不知道,只是微臣见陛下难过,这里很疼。”
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的衣衫,她静静地蹲在他面前仰起头看着他。
流淌的泪水犹如山呼海啸般奔涌不止。
“很疼很疼,疼到快要喘不过气了。”
花采采感觉自己就像是集市上的鱼,被吊钩挂在竹娄里提着。身上的水分蒸发到快要差不多的时候想要提着气一口去蹦跶,可是却依旧只能沦陷在濒临窒息的痛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