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皇室儿女,她见惯了尔虞我诈,兵刃相搏。
现今只身一人落入这异世,她不能不露出万分警惕,不想承认却又无比清楚,在这里,她能相信的唯有自己。
“荨荨,妈妈给你热了杯牛奶。”程冰端着牛奶走进屋内,发现空调没开,不禁又大惊小怪咋呼起来,“天这么热,怎么又不开空调啊?”说着走到窗边拉上窗户,从床头柜里拿出遥控按下开关键调到了十六度。
申荨望着眼前这位“申荨”妈妈一连贯的动作,蠕动了下唇瓣,终是没有出声。
放下遥控,程冰转身下意识准备嘱咐道:“等会冷了调高一下温度。”触及申荨的目光,她才又陡然想起,女儿自从去年初出了事儿醒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文静不少不说,尤其对这些电器害怕得很。
程冰张了张嘴,又合上了,有些怅然若失地叹口气,抄起遥控,把温度加到二十七度。慢点制冷总比夜里受冻强。
她可没忘去年暑假某天早上,申荨高烧至四十度,程冰和丈夫申文韬手忙脚乱开车把女儿送往医院,一经诊察,女儿竟是长期受凉导致的发烧。
后来一问申荨才知,她不会用遥控器,竟从未加过温度,一直都是在低温十六度的情况下睡觉,而程冰又习惯定时到早上七点自动关空调,因而她居然从未发现申荨睡前没调温这件事儿。
要不是女儿突然发烧,恐怕她要一直被瞒过去了。
后来她倒是教了申荨怎么使用空调遥控器,几次半夜前去检查,也都是二十七八度,也算安了心不再放在心上。
哪料过段时间又一次偶然起夜,顺道看一下女儿,竟发现空调上闪烁着的数字还是十六度,至此,程冰再不敢让申荨自己调温度了,因为她不知道,哪天女儿又阳奉阴违不调温度。
又唠叨了几句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程冰看着女儿超乎淡然,宠辱不惊的模样,有些泄气,觉得自己的嘱咐好像有些多余的样子,也是,现在女儿听话又懂事,乖巧安静,不需要自己反复唠叨了。
只是,她似乎很久没有在女儿脸上看到发自内心愉悦的笑容了,自从出了那事儿,总感觉女儿对自己有种莫名的防备,而且行为处事,也不复以往的风格,女儿大约是怪自己的吧,想起那事儿,程冰又有种莫名的心酸,要不是自己,女儿也不会变成这样……
“晚安,早点儿休息。”程冰止住对往事的回忆,转换上笑眯眯的眉眼,留下最后一句唠叨后,合上门离开。
合门前的最后一瞥,申荨抓捕到程冰眉宇蹙起处那淡淡的失落。
“晚安。”申荨低声开口,声音很轻,浅浅飘入她自己耳中,是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
在此异世第一次张口说话,便是她从未听过的南蛮口音,后来,申荨还发现,此地的普通话她亦可张口便来。
这普通话和她大元朝的官话有些像,按课堂上历史书中所说,此异世现今应是汉人的天下,官话按理该是汉话,可那音调语气,分明又和大元的汉人口音无一丝相似。
默默与那黑漆漆屏幕上的人儿对视,申荨有些恍惚,看了一年多的脸盘,是熟识的,可又分明是陌生的。
小手微颤着慢慢伸向那个圆圆的淡粉色的按钮,按下,柔和的冷色调蓝光照旧闪烁亮起,一串串白色英文在蓝幕跃升浮动,她心脏倏地一松,而后奇异的平静下来。
在开机的当口,趁着这会儿功夫,申荨双手端起那杯腾着热气的白色汁水,粉嫩唇瓣贴着杯壁,轻抿一口,顿时满口滑腻津香。
原先极排斥的怪味道,每每都要如苦涩药汤一般皱鼻仰头一口灌下的牛奶,现今居然也喝惯了,甚至偶尔也能啜饮慢品。
点开一个视频软件,全屏放大,熟悉的人和黑板溢满屏幕。
申荨最近一直随着网上教学学习数学,此地的数学比她幼时私塾先生教授的算术要难得多。
去年初初来到这儿,去学堂习课,夫子,噢,也许该称作老师,教习的内容几乎是全然陌生的,语文比国文涵盖的范围要大得多,地理历史内容便更是广泛。
至于什么英语物理生物化学政治,那从未听过的名词学科,简直让她头疼不已。
最最难的是,书籍上的字体是所谓的简体字,学来又需费一番功夫,中性笔写字倒是比毛笔书写省力简单一些,稍稍练习便能写出一手好看的字,对此申荨还算稍有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