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钮祜禄氏日常_作者:田甲申(196)

2019-11-24 田甲申

    李氏说:“阿奶家其实人并不多,我爹虽然是山东莱州昌邑那边的地主,但一脉单传三代。我爹当初早早中了举人,他家中富裕又一心想考个进士,便带着我和我娘投靠了一房当了大官的远亲到京城来居住。”

    李氏回忆着依稀的往事,沉浸在遥远的记忆里,缓缓说道:“我娘家人才多呢,我娘姓王,据说出自琅琊王氏,是山东莱州数一数二的望族。那真是好大一家子人呢。我有三个姨妈,四个舅舅,表哥表姐们统共得有十来个。我娘在家排行第二,和我娘走得近的是大姨母和大舅舅。我刚说的表姐就是大舅舅的女儿。前朝没覆灭时她就嫁了,结的是姑表之亲,夫婿是我大姨的长子。我小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常常住到外祖家中,和他们十分相熟。”

    近……近亲结婚啊。

    虽然知道这才古代很常见,珍珍还是冷不丁一头黑线。

    “我大姨母嫁给了昌邑本地另一望族姜氏,当时她和我娘前后出嫁,两家宅子都离得很近。在我家搬去京城前我大姨母时常带表兄和表姐来家里走动。表兄天生聪慧过人,小小年纪就已经能作诗能写文章,我爹说日后表哥定能金榜题名。唉,可惜了……”

    李氏说起往事脸上不无可惜。

    珍珍追问:“那后来呢?”

    珍珍记得当年姐姐入宫前,阿奶拿出那块祖传的玉的时候说过,清军到山东掳掠她在姥姥家,是她姥姥让她把玉含在嘴里。

    李氏今日想起了尘封几十年的往事,一时间竟然止不住话匣子。

    “这都是命。我们到京城居住后,我爹或读书或出门结交友人,日子好不惬意。可偏偏有一年碰到了宫中田贵妃逝世,据说田贵妃才华无双,思宗思念不已,东厂便想讨好上头从京城读书人家选妃。我爹不想让我进宫就把我送回了山东姥姥家暂避,谁料在姥姥家的时候遇上了后来那些事,山东王氏一族或死或俘或逃难,一大家子说散也便散了。”

    李氏几句话间流露出了明显的伤感, “王氏当年散的很快,眨眼间就没几个人了。至于我爹娘……当年我也没想到还能再入关入京城,刚来的时候你阿爷去原来住的地方打听过,说是早就搬走了,至于搬到哪儿,后来又如何,那便真是人海茫茫难寻音信了。旗人不能出京,就算能出京又能去哪里问呢?如果有……大约也就是昌邑还能找找吧……”

    李氏说得很犹豫,她其实早就想明白了,也早就不再盼了。

    珍珍也明白,所谓国破便有家亡,个人家族之荣辱无法摆脱国运的束缚。李氏当年家中的败落,便和明朝的败落是一样的,支离破碎以后再也拼不起来。

    “昌邑……”

    珍珍喃喃道。

    李氏点点头说:“对,昌邑,那里靠海,我们过去都是拿海里捕来的鱼做饺子的。”

    珍珍牢牢地记下了这个地方。

    阿奶去不了,可不久以后她与阿灵阿要出京,阿灵阿手下也有人,他们可以想办法找一找。    李氏说的故事一整个晚上都萦绕在珍珍心中,她既为李氏的身世唏嘘,又感慨她传奇的一生。到了晚间回方就剩了小夫妻两个的时候,珍珍将想替李氏到江南寻亲的心思告诉了阿灵阿,阿灵阿听完整个故事后亦是久久不语,良久之后方呢喃一句:“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珍珍记得这是文天祥的《过零丁洋》。当她年学这首诗的时候也是因为年纪尚小,纯粹就是为了应付考试,对诗本身并没有什么很深的感触。

    尤其他们前生都在相对太平的岁月里,很难切身体会这样的情境。然而如今,活了两辈子,经历多了,对人生又有了一番体会顿悟,如今听到这首诗,心中是无限感慨。

    珍珍和阿灵阿两都沉默了一会儿,两人穿来后都是满人,在这个时代算是既得利益者,他们很少会去想清军入关时候的事,李氏的身世是他们离明亡清兴这段故事最近的距离。

    王朝兴衰,政权更替之下,有许许多多像李氏这样的人,在历史的大潮之后颠沛流离。李氏已经算是幸运的,遇到了额森,有了一个好的结局,还有更多像她这样的,也许就死在了出关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