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家的法保,也是另一个国公爷拍了拍法喀的肩膀,一副“兄弟我懂”的神态,然后酸溜溜地说:“包衣怎么了?皇上喜欢,包衣也能富贵啊。”
法喀被这话一提,瞬间就想起德妃母族抬旗且还塞了个妹妹进他家门的事。这人倒抽一口气,甩开了法保的手吼了回去:“你骂谁呢?”
“诶,法喀,你怎么好心当驴肝肺啊,我可是帮你这头的。”
法喀想想也是,只狠狠剜了法保一眼。
另一个狠狠剜了法保一眼的人是明珠,他比这里所有人都要煎熬。康熙为六阿哥的事撩着他们,他是内阁首辅要在皇帝撂挑子的时候担着朝政,可另一边他也是自家府里的顶梁柱。
容若还在危急中,他一个做阿玛的必须忍耐住,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软弱,不能放下一切回去看他。
他双手合十朝天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接着又为殿里的六阿哥也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说实在话,明珠辅佐康熙近二十年,常有觉得康熙不讲理难伺候的时候,但今日康熙的忧愁、焦躁甚至是崩溃,明珠却觉得感同身受。
父母之爱子,谁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就在这时,有东华门侍卫跑过来和明珠说:“明相,大格格请您尽快回去。” 像明珠这样的地位,在宫中的时候如若有事,管家在东华门请侍卫来递话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今日来的侍卫是看守东华门的包衣护军参领。
这人一出现,就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大臣和旁边的人咬起耳朵来。
而更让人耐不住的是明珠的反应,这个一贯让人看不出心思的笑面虎听了两句后脸色大变。接着走到乾清宫前对守在昭仁殿院外的太监抬手作揖说:“这位公公,可否请顾总管出来说一句话。”
法保的头伸长了看了半天,先戳了戳躲在后面的自己的亲哥哥索额图。
“三哥,这老东西怎么了?”
索额图沉着脸说:“慎言,今天你在乾清宫外话太多了。”
法保明显是不服气的,他又拽着一等侍卫马武问:“你耳朵好,刚才站得近,可听见什么了,瞧把那老东西吓成那样。”
马武对他称明珠“老东西”这三个字不予置评,淡淡地说:“回国公爷,我并没有听见什么,大约是为了容若侍卫的病。”
本来沉着脸的索额图,听见这句话没忍住脸上的一丝嘲讽笑意,不是想着皇帝的儿子也在生病,他能幸灾乐祸地大笑出声。
明珠这阵子可是春风满面、志得意满,谁让他是满朝文武最会生儿子的那个呢?
他大儿子容若才高八斗得皇上喜爱,这么优秀的儿子有一个就已经能算是老天爷恩典了。谁想到他家老二更有出息,要不是满不点状元,那一甲头名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如今揆叙又娶了太后最宠爱的大格格,日后怕比容若更有前途。
你说,为什么全天下的好事都叫他纳兰明珠一个人给占尽了?他们赫舍里氏怎么就没一个能扶得上墙的?
尤其是他那几个兄弟还有那几个侄子,都不说指望他们在朝政上帮着搭把手了,能不添乱都算是个好人了。
索额图随便一抬眼,就看见法保勾着遏必隆那个傻儿子法喀在那儿贼眉鼠眼地乱笑。
家门不幸。
索额图复又把自己的头低了下去,他和明珠在御前斗了十来年,有一桩事他还是明白的——别在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捋倒毛,皇帝伤心你做臣子的就得伤心,皇帝高兴你就是丧了考妣也得高兴。
他四处看看,果然见康熙爷的那两位平日里跟斗鸡一样的亲舅舅这时候脸上端得比谁都沉重的神色。
他再看看法喀和法保那对活宝,又念叨了一句:家门不幸。
…
昭仁殿里,顾问行听见小太监的传话,没好气地低声呵斥了一句:“没看见殿里都成什么样了吗?”
“可是……明相说府里是大格格来传话,怕是容若侍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