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拳打完他额上微微发汗,但精神抖擞,困意全消。
“拳打得不错。”
康熙的声音打他身后冒了出来,阿灵阿连汗都来不及擦,跪下道:“奴才请皇上安。”
一大方巾帕被撂到了脑袋上,阿灵阿抬起头,康熙眼里含笑冲他说:“起来吧,赶紧把汗擦擦,船上水汽大,寒凉。”
“谢皇上。”
阿灵阿擦着汗心想:这康熙爷对自己其实一直都挺好的,就是偶尔他瞧着自己的眼神总让他有一种是老子瞧儿子的感觉,呃,说来大阿哥也就比他小几岁,他该不会真把自己当儿子养吧?
“还有多久到天妃匣?”
听见康熙问话阿灵阿忙把脑海里的奇思妙想甩一边,道:“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了,靳大人和傅大人他们坐的船就跟在后头,到了天妃匣后他们会换小船上来。”
康熙负手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滚滚东去的黄河水,阿灵阿虽说离开这位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只有半步之遥,却并不能猜到此刻他脑海里在想什么,他默默地站在他身后,过了好一会儿,康熙问他:“阿灵阿,你知道朕为何独独让你跟上朕的翔凤艇吗?”
这个问题阿灵阿还真没想过,现在康熙一提他才发现莫说靳辅傅达礼这些外臣了,就是明珠和孙在丰这些皇帝的近臣也被安排坐了其他的船。
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所以然来,只能老实说:“奴才不知。”
康熙转过身,深沉的目光往他脸上转了一圈。
“听说,帅颜保在江南为难你了?”
阿灵阿心里一喝:好么,原来是为了这个事! 咱们两位赫舍里大人怎么一唱一和在朝会上弹劾他的事,阿灵阿早就得到了耳报神。
宋茂是扬州知府,收税的事除开他这个御史,知府是第一责任人。
宋茂三天收了两万两还那么云淡风轻,连个信都没报单等他和傅达礼过去发现才装出一副天塌地陷的惨状,定是早就心中有数。而能指使得动这个人的,在江苏这地界除了巡抚帅颜保也没别人了。
阿灵阿甚至料定,那挑唆盐商们、放出谣言说他不是来收税是来抄家的幕后黑手也定是帅颜保。
盐税、河工、漕运,这三桩看着不相关的事实是一体的,没有钱靳辅就修不了河,河运不通畅来年漕粮进京就会有问题,阴了阿灵阿后面就能拉下一船人。
朝中对于河工一直都是两派,明珠力挺靳辅,索额图却一直主张靳辅志大才疏,治河多年无所成就,推荐了一个叫崔维雅的给康熙。
阿灵阿收不上税对靳辅没好处,自然不会是明珠干的,幕后指使的人是谁那是一目了然。
更何况,帅颜保还和索额图都姓赫舍里呢,这狐狸尾巴想藏都藏不住。
阿灵阿此回能过这一关全凭两个巧字,一是谁都不知他早已涉足盐业,是淮芦盐场幕后的大股东,对盐商们的套路早就烂熟于胸;二是李念原竟是珍珍的舅爷爷,若不是他突然跳出来主动投诚,要想让那群狡猾的盐商老爷们乖乖交钱他势必得再费一番功夫。
可当着康熙的面,对帅颜保给他下黑手的事阿灵阿连一个字都不会吐。
为什么?
因为没必要。
官场就是如此,做多大的官承担多大的风险,他自己在皇帝跟前立了军令状,说要收六百万两,帅颜保才能抓着这个把柄打压他。
他既入仕途就不可能再像个被欺负了的孩子一样在康熙跟前诉苦,就像后世领导只喜欢解决问题的,不喜欢问题还没解决就来诉苦的下属是一个道理。
但……
阿灵阿心里一阵冷笑,他也不是个笑面佛,挨了打还腆着脸说“打得好”,他可没这么大度。
“皇上,巡抚大人是为国操心这才不忘时时日日地督促奴才,就是吧……”
康熙听他一顿,凛冽的眼神扫了过来:“就是什么?”
阿灵阿挂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说:“就是巡抚大人在苏州的官邸能更小一些,府里的美人能少一些,往来金陵视察秦淮河的次数能减一点,那巡抚大人为国操心、为皇上分忧的时候就能更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