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塞和里氏带着徐大柱媳妇正要往正屋里摆晚膳,见两个孩子这么进来不由担心,“这是出去闹变扭了?”
博启张嘴正要说话,被珍珍打了一下手背。
“没事,额娘,秀芳姑姑后来来了呢。她拉着姑父走了,我们就也没买成什么。”
塞和里氏自然清楚其中干系,她先朝儿子吩咐:“纸笔没买成就能不做功课了吗?别以为额娘不识字就不知道你官学里考评不好的事,你阿奶什么都看得懂,且等着吃教训吧!快去屋里习字去!”
博启今日是吃了一鼻子灰,小身板走的每一步路里都写着委屈二字。
珍珍到底还是疼这个唯一的傻弟弟,她从袖口里掏了帕子递给他说:“快把鼻涕擦擦。”
博启接了帕子随意抹了一把赶紧钻回自己屋子。
塞和里氏又对珍珍说:“你先去你阿奶屋里,她在等你。”
搬来新家后,李氏的正屋搬到了院子最里一重,珍珍绕过前院走进李氏所在的梢间。
李氏正眯着眼在对田地庄头的账本,她见珍珍来了朝她招手,“你来,阿奶眼神不好,你来正好替我念念。”
珍珍走到李氏身边结果账本,开始一一念起,里面写的是庄头的播种收成及雇佣短工的开支。秋日快到,李勇他们还问李氏是否需要加买些农具。
李氏一一叮嘱,珍珍用小楷笔一一批注,末了李氏收了账册简单核对过后说:“好多了,比第一回 记的时候像样了。”
珍珍嬉笑着凑在李氏身边甜甜说:“都是阿奶教的好。”
“就你嘴甜。”李氏拉过她问,“刚刚买了什么回来没?”
老人家原本秀丽的眉眼如今爬满了纹路,但一句话里就含了十分意思。珍珍陪伴李氏多时,李氏只要说半句,她就能琢磨出下半句。
“姑姑来得巧,什么都没买她就来了。曹姑父本来看上的湘妃竹文房四宝都没来得及包上。”
巧吗?珍珍对着李氏眨眨眼,她一走出纸笔店看见徐大柱驾着马车、准备周全的样子心中就有了底。世上哪有什么巧不巧的,只有算的准不准,心思全不全的。
心思全、算得准的,连马车奴仆都给秀芳备上送出门的这位李氏对着小孙女一挑眉,靠在炕桌上眼里闪着笑意,问:“同阿奶说说那湘妃竹的文房是个什么样?” 珍珍夸张地叹了口气说:“曹姑父大约爱惨了竹子,玉佩要竹子,文房要竹子,下回我得和秀芳姑姑说把屋子改成竹屋,姑父一定日日待在里面。”
李氏憋不住别过脸笑了起来,笑了几下又回头点着珍珍的脑袋,又是疼又是怪:“小精怪!不带你这么埋汰长辈的。”
“长辈没个长辈样,还不许我私下里说他们几句。”
被阿灵阿一语惊醒,珍珍现在看曹荃那就是恶心的三次方,按现代来说曹荃就是“渣暖”,看着温润如玉,其实骨子里渣男一个。
不过他到底打的什么心思?这就是珍珍看不明白的了。
所谓不耻下问,当着李氏的面珍珍毫无保留地问:“阿奶,曹姑父这样明火执仗地吃锅望盆,秀芳姑姑不能管管么?”
李氏叹了口气,搂着珍珍和她说了自己的猜测:“秀芳是被王佳氏骨子里惯坏的,自古婆婆看儿媳都是越看越挑剔,再加上成婚那日红事撞白事大不吉,孙氏自然会给她几分颜色看。秀芳自己现在日子都难熬着呢,哪里有法子去管她相公。”
“曹荃是温柔乡里的公子爷,别看他爹曹玺官位不高,手上捏着的却是真金白银。曹家在江南过得富贵,曹荃大约从小身边丫鬟一堆,红粉看多了就喜欢漂亮的,但凡有点颜色的他都会伸把手。这种事当年汉人里的少爷们更多,见怪不怪了。”
李氏含着的话根,便是她当年的兄长也就如此,不过后来山河破碎家人离散,她已经不忍再去苛责家人。
“那他们也不能对我伸手啊!差着辈分呢!阿奶,他现在站我身边我都起疙瘩。”
李氏神色晦暗,透着极为不快又不屑的眼神,“这是大户人家最隐讳的心思,女子生产那就是趟次鬼门关,许多主母死后夫家便会再娶主母娘家的孩子,一是再结两姓之好,二是于原主母的孩子也有利。旗人里继娶同族姐妹更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