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先关心问道:“四皇子得罪你了?怎么那样神色对他?”
元馥一撇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不想骗自己,也不想骗他。”
宁兰知道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但作为发小,她还是得说实话:“其实贺兰翎殿下也就是在你面前无措了些,平日和他的兄弟、大臣们在一起,心思挺通透的。”
元馥没观察过,但她相信宁兰,想了想:“也是,他二哥六弟争得这么脸红脖子粗,他倒是不偏不倚,谁也不得罪。可不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精么。”
宁兰道:“陛下前几日还将关中营给他统领,拱卫京都。不是十分信任的儿子,做不到这一点。那两位殿下是烈火烹油,可是你又知道谁能走到最后?”
宁兰掰着手指头想了想,提议道:“要么索性都离远一点?可惜你是元国公府的,不然我倒是觉得你哥哥元芝做夫君挺不错。四世三公,门第显赫,自己又芝兰玉树,前途正劲,举止得宜,堪为良配!”
元馥拍着水面笑了起来:“打住!打住!你这话可千万别叫第三个人听见了,不然太子和六皇子能把我哥哥撕了!”
两人滚在温泉池子里笑闹一阵,笑完了两个人又同时一起叹气。元馥道:“其实我也隐约觉得六皇子和我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有一些出入。他心思重,我看到的未必是真实。”
话音未落,山下走来一个丫头,道:“元二姑娘,六皇子去山顶浴泉路过,听说您在这里,说恰好将那样东西还您。”
元馥脸色一变,霎时从池子里站了起来,澡巾往身上囫囵一裹,气道:“这还是不是男人!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
宁兰在后面道:“什么东西呀,慌慌张张的?”忽然想起百花宴那日元馥和六皇子一起去了花格。
八成是姑娘家亲手绣的物事。
宁兰又坐回池子里,一边泡着一边想事。
池畔的莲花香从顶端燃到了尽头,宁兰回神,元馥还没有回来。
她感觉不对,起身披了外衫往山下走去,走到入口一僵,途中的山门居然被一把大锁给锁起来了。
她虽然在姑娘里算力气大,但是一掌捏开锁……那是话本里的人了。
她身体一阵发寒。云梦山下半段分男女浴场,她如果翻山出去,且不论穿得如此轻薄,被野路挂了可能衣不蔽体。万一翻到男浴场,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谁这么歹毒!
她在门口又是喊又是等,半晌一个人影也没有。处处透着古怪。
她提着裙摆在这小半座山的山路上往返,不断观察可以出山的路,最后惊讶地发现,半山腰通往山顶的杉木栅栏,居然裂开了好长一段……
往上就是皇室泉池,这里别无出口,是要让她……自愿进入皇家的领地,不论被哪个捉住凌辱,也不敢声张出去么。
她慢慢后退,踩着刚刚泡过的泉池水,竭力让温泉的暖意驱散山风寒冷,脑子飞快转着。
她不能上去,元馥很可能是被六皇子绊住了脚,所以不能上来,发现不了通往山脚的门被关了。
如果六皇子自己能脱身,早已经来山腰找自己了。
所以留下的这段裂口,就是要让她慌不择路,自投罗网进皇室浴场,等他和元馥分开,上来捉人,元馥却再找不到自己了。
日头渐渐西斜,山里越来越冷。宁兰本来就穿得少,只能像只小鹌鹑缩在汤泉里保暖。
她可怎么办?她可怎么办?馥儿会回来的吗?会发现她被困在这里吗?
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去,整座云梦山笼罩在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宁兰一颗心,也彻底沉了下去。
山风传来一阵呜咽的哭声,宁兰一抖,忽然想起她所泡的马跑泉的来历。
相传六百多年前,此处交战,将军被合围壮烈身亡,坐骑悲鸣,扬蹄奋地,竟然刨出了一汪温泉水。
这声音,天这样黑,周围又一个人也没有。
她……她……